紧跟着追问道,
“利字何解。”
关无忘知她大抵是要讽刺他图财无度,但也不戳穿,悠悠道,
“禾苗的禾,还有一把刀,若从自己的田地里以刀割禾,自然不算是利,拿着刀从别人的田地里割禾,那才是利。”
他关无忘,就是这样的小人。
他要借刀杀人,
陈王,孟氏,都是他的刀。
他要借这把刀,割取狗皇帝的朝堂,为关氏族人报仇雪恨。
温柔眼中竟有泪意,握紧了茶杯,
“大人要从别人手中谋财得利没有错,可你这般心怀百姓,跟着陈王却只能对百姓大动干戈。”
“难道不自相矛盾吗?”
心怀大义,又何苦以小人之名活在世上。
宫家以奸佞之名活在世上,是被迫的,是皇帝栽赃。
可他明明有机会选择。
苏愈终于明白了她究竟意有何指。
一双桃花眸凝重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温柔看向窗外,人声鼎沸,声音中有无尽沧桑,
“干戈必伤人,大人,收手吧。”
“陈王之流一心只想搅乱长安,祸延百姓,逼皇帝就范,我曾以为你也是那样心狠手辣的无情之辈,可是你既然这样看重百姓,为何又要跟随陈王,戕害民众?”
苏愈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终于全部收起。
他纨绔小人的皮囊被撕破,锐利锋芒尽显。
苏愈的手在衣袖下握紧了贴身匕首,
“宫长诀,你一介女子,今日独身来对我说些话,就不怕我杀你吗?”
温柔伸手,握住了他拿着匕首的手,锋利的边缘隔着衣袖在她指尖磨过,
可她却依旧分毫不让,盯着他的眼睛,
”若你要杀我,现在就动手。”
两人视线针锋相对,
苏愈却迟迟没有动作。
温柔似乎是胸有成竹,掷地有声道,
“关无忘,你不敢。”
苏愈却忽然笑了,松开手,在屋中慢慢渡步,声音清润却有隐隐锋芒,
“自少无分麦与菽,
嗜赌贪酒常怜姝。
富贵全凭父祖力。”
花花太岁称第一。”
苏愈慢慢走到温柔身边,低头看她,
“这是我十七岁时,长安中人唱和我的歌谣。”
他冷笑一声,
“我就是这般人,宫小姐不该对我抱太大希望,也别以为我有一时半刻的心软之举,便是好人了。”
温柔的眼睛在夜色中却有清亮的光,根本不信他那些谎话,
“关大人,是不是当纨绔久了,就真当自己是纨绔,连面具也不愿意摘下了?”
苏愈侧手,眼中杀机毕露。
温柔紧追不舍,丝毫不害怕他手里的薄刃,一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他,
“你说你是纨绔,被卷进孟氏风波中却能毫发无伤地脱身。”
“随随便便献女于帝,竟能让其攀升到贵妃之位,位同副后。”
“也正是这个纨绔,步步揽过朝中大权,越俎代庖,权侵朝野,夺走我宫家虎符,登上九卿之位,文占廷尉,武占虎符。”
温柔抬眸,
“可笑得是,因你一向不务正业,纨绔风流,竟无人警觉你已经爬到了这个位置上,前朝后宫皆有手笔。”
苏愈冷声道,
“宫长诀,你究竟要说什么?”
温柔微微抬起了下巴,倨傲又坚定,
“你既然想为关家报仇,不如与我合作。”
苏愈显然被这个女子的大胆和机敏吓到了,高声直言拒绝,
“我没有什么能与你合作的。”
温柔握住他的手,从他白泽流云纹的广袖下抽出那把匕首,拔刀出鞘,倒插在木桌上,寒光刺目。
这个女子,正在步步向他逼近,
“你我志同道合,为何不能合作?”
温柔眼中的恨意随泪光一闪而逝,似乎前世被诛族的痛苦正在脑海中重现。
她声音中有恨意与尖锐,
“和你一样,我也要杀了杨元,改朝换代。”
“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楼下人声鼎沸,烟火耀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