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眼傻子,头也不回的抱着鱼就跑。
跑的比兔子都快,很难想象那瘦小的身子竟然有这般力气。
像是生怕傻子后悔。
现在是初春,雪未彻底消融吃的很难找。
按理说应该在家躺着保存体力的。
但他怕自己一直在家,死了都没人收尸。
顾西洲知道年轻时的自己在想什么。
在这个时代,他的病就是原罪。
好多人都以为他是怪物。
一个下乡名额,家里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最小的他。
到了村子更没啥好日子过,长的这么奇怪,村里人本就嫌晦气。
又因为白化病不太能晒太阳,干活也不行,自然分不了多少粮。
不知受了多少的排挤,连屋子也是单独的,没人敢和他一起。
有些事不想还好,一想就像是根刺扎在心底,拔不出来,只能任由伤口腐烂生疮。
顾西洲摇了摇头,顺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原主家。
还未等他迟疑,在门口的村长就眼尖的发现了他。
“南风啊。”村长叫了一声,黄昏映出了他脸上皱皱巴巴的褶子。
原主叫沈南风,是村里人难得的好名字,比起知青也是分毫不差。
沈南风没说话,村长也不意外,只是伸手去牵他。
“回来就好,做了你喜欢的鸡蛋羹。”
“鸡蛋羹知道吧,就是上次滑滑的那个。”
村长连说带比量着希望傻儿子能理解。
当然就算不明白也没关系。
“嗯。”沈南风轻轻应了一声,不大在这寂静的雪地里却格外明显。
村长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脸上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老婆子,南风答应我了。”村长像个小孩似的,没进门就急着嚷嚷。
“噼里啪啦”一阵摔碗摔盆声。
一个老奶奶的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过来,稀罕的仰头瞅了瞅自家的儿子。
沈南风一米八的大高个,长得又俊,可惜是个傻子。
“真答应了。”村长媳妇笑得咧开嘴。
村长点了点头:“那可不,估计是稀罕吃鸡蛋羹。”
“那感情好,以后娘天天给你做。”村长媳妇大手一挥,那叫一个高兴。
一个足足值五、六分的鸡蛋。
村长媳妇眼睛都不眨的安排上了。
没办法,他们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不宝贝他宝贝谁?
村长家的其他几个儿子一起参军,都死在了战场上,成了烈士。
每个月的补贴加起来那是相当的可观。
鸡蛋在这个时代那可是绝对极为奢侈品,他家天天都能吃得起。
如果换做其他人家,哪里舍得。
攒着的鸡蛋是要用来换柴米油盐的,家里可都指望着这点儿鸡蛋。
“饿坏了吧,快回家吃饭。”村长媳妇扯着儿子的手就往家走。
沈南风的身体僵硬,肚子却“咕噜咕噜”配合的打起了鼓。
村长媳妇没在意儿子的那点抗拒,直接把人拽进了屋。
别看现在的小老太太瘦的和麻杆似的,但那手像钳子,劲那是一点不小。
屋里的炕烧得暖烘烘的,桌子上也摆满了饭菜,冒着腾腾热气。
两个白面大馒头在金灿灿的玉米面饼子中格外显眼。
除了馒头以外还有一碗鸡蛋羹,一大碗腌好的萝卜条。
这水平别说村子里,就算放在大城市也是相当不错的。
要知道眼下可是粮食最紧张的时候。
就算是吃也不敢吃这么好的,一般人家都喝点稀的勉强对付。
冬天又不用干重活,浪费那么些粮食干啥。
沈南风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一时有点走神。
村长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家儿子脑子一向都不太好使。
沈南风直到手上一阵温热,方才回神。
村长往他手里塞了个白馒头,把鸡蛋羹往他面前推了推。
闻到香味,“咕噜咕噜”肚子先打起了鼓。
沈南风也顾不得什么,张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馒头。
松软的馒头,还带着小麦的芬芳,越嚼越香。
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一连吃了两个馒头,他才觉得有些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