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美带着俊雄的唱戏声还是美美子的吵闹声,一下子都变得很远。她还闭着眼睛,那铁锈般的血腥气愈演愈烈,虞柠很怀疑自己如果呼救,外面听不听得见。
她壮着胆子,猛地睁开双眼——……呼。打着转儿消失在排水孔里的仍然是清澈的自来水,而非想象中的浓稠血液,这才放心地直起上半身。然后,她停住了动作。镜子里的她还没有抬起头。但也只是短暂的片刻,下一秒,洗手台上方的圆镜里,那倒影就当着她的面慢慢地抬眼看过来。水珠从耳侧滚落,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却变得陌生,嘴边的弧度是她惯常会有的——然而虞柠清楚,她自己此时根本没有浮现出任何笑意。她与镜中的自己视线相触,分明每一天都会有的对视前所未有地令人头皮发麻。坚硬的镜面一瞬间像水波似的荡漾开来,有形成为无形,然后,那不知名的冒牌货直直地探出了手——哇。虞柠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对方伸出过镜中人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面的说法,那如果是她不擅长的地方——二重身:“………………”它第一次被一个人类盯着看得瘆得慌。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它开始后悔自己的轻举妄动,但在试图缩回手的一瞬间,对方的反应却比它来得更快——人在希望爆发的瞬间,潜力是无穷的!……动、动不了!她笑得格外和善,双手攥住它手腕的力道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死紧,以至于拔都拔不出来。“来都来了。”虞柠热情地问:“咱们就不要走了吧?”.——报应。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看着眼前也没多精致、压根就是儿童玩具水准的奥特曼pvc雕像,虞柠无语凝噎,在她决心忽悠她妈信迪迦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会有要女承母业的那一天。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是妥妥的报应。退一万步来说——求个武运也就算了,怎么会有人拜奥特曼来保佑自己考试顺利啊!还是迪迦!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女鬼的语气隐隐有些哀伤,僵硬的神情间居然也看得出泪光,“柠——柠,你连——妈妈也不愿意、相信吗?”虞柠:“……”从来都是她道德绑架别人,哪来别人道德绑架她的份。……要不是真的母女情深,谁愿意犯傻呢!“怎么可能,”她露出一个心事重重的笑容,“妈,你想多了。”有些事,做起来是需要勇气的。比如蹦极,比如舍生取义,比如思考向一个塑料玩具虔诚祈祷有什么意义。虞柠失去了勇气,她决定放弃思考。可与此同时,当她真正站在神龛之前,还是不由认真地思索起另一个问题——虽然但是,她到底应该按照tali日本的礼仪还是猎户座或者m78星云的礼仪得像是她知道后两个咋搞似的。她木着脸,向着神龛深深鞠了两次躬,又在胸前击掌两次,许下了自己的愿望。——她滴老天鹅啊,亲爱的迪迦,你要是真这么灵验的话,就从天而降一个猛士帮她解决掉数学考试吧!然后等重新睁开眼睛,她再一次九十度鞠躬,开始怀疑她的人生是否本就是一出荒诞剧。她妈妈倒是对此很满意,伸手拍拍女儿的肩膀,“好——了,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好好睡吧,有个好身体——才能有个好成绩。”……希望今晚做梦不会梦见微积分呜呜呜。不过对于闭上眼就能看见三角函数在到处乱晃的精神状态而言,这么份希冀显然有点不切实际了。虞柠在梦里跟她崭新的课本奋战了一整夜,突然接到了个电话跟她说取消考试原地毕业,而她大喜过望正准备大打特打游戏之际,忽然意识到手机铃声是真的在响。淦。她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sevenda——”虞柠打了个哈欠,连手指都没怎么动就把电话挂了。去你的,打扰她睡眠的就算是贞子也不可原谅。而且她的游戏才刚下载好都没来得及打开!特么做个鬼吧你!就这么短短的十几秒功夫,她和自己在梦里才有的娱乐时间失之交臂,就算后半程睡得还不错也难免起床的时候怨气冲天,连美美子瞧见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新房子空间够大,加上功能型房间一鬼分一间都够了,更别提还有伽椰子和俊雄、坚持认为自己应该和“女儿”住在一起的楚人美这样的,等把河童赶——请出去,那个储物间也能收拾收拾重新派上用场。虞柠一边走向盥洗室洗漱一边听着窗边那名伶日渐熟悉的吊嗓子的声音,忽然想起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