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慈面无表情,只静静地看着他,蓦地道:“杀了晋宁公,父皇这些年来很是后悔。”
湛若水原本侃侃而谈,听了杨慈此言,陡然悲愤莫名,好在他很快按捺下情绪,淡淡道:“晋宁公深知当年四族危害,是以交出军政大权,望的是有一个栋梁之才能重振朝纲,却不想……”
杨慈叹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依你所见,当今这场乱局当如何解?”
湛若水便知杨慈是真心问询,但道:“朝廷的心结在西北与江南,在三贵,更在许凤卿那三十万大军,而心结之心结,在天下不稳。”
此话一出,杨慈双眼绽出光来,上前一步紧紧攥住湛若水双臂,蓦地又放开他,只在房中急急踱着步。湛若水便沉默不语。杨慈蓦地止步,又疾步至湛若水跟前,道:“你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湛若水慢慢道:“晋宁公的愿望是天下太平,百姓安稳。草民不才,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好!”杨慈拊掌道:“事成之后,本宫必还你与四族一个清白。”
湛若水笑了笑,慢慢道:“殿下,草民所求不止在此。”
杨慈略略有些错谔,湛若水便道了声“请恕草民无礼”,便附耳轻语几句,直听得杨慈面色大变,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若将此事诏告天下,便是陷我父皇于不仁!”
“公道自在人心。”湛若水垂着眼皮道:“殿下若以为草民说错了,听过便是,只当草民甚么也不曾说,殿下今日也不曾见过草民。”说罢便要拱手告辞。
“等一等!”杨慈看他便要离开,急忙伸手止住,又复在房中踱着步,许久才站定,死死盯着湛若水道:“此事极是机密,你如何知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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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若水淡淡道:“此事草民用了二十多年时日去想,若再想不明白,当真是愚不可及了!”
杨慈阴恻恻道:“你既想明白了,便应知晓,真正要杀你父亲的,是当今的皇上!”
湛若水叹道:“父亲与朝廷,与皇上,算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父亲本是求仁得仁,草民无话可说。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草民又能如何?只是草民这口怨气,总得有个出处!”
杨慈笑了,露出森森的白牙,慢悠悠道:“好,只要你助本宫灭了弘逢龙与三贵,本宫便允你之请!”湛若水轻吁口气。此时此刻,他竟有些以为自己置身三十年前之感,面前站着的不是太子杨慈,而是当今汉安帝,他也不是他,而是弘逢龙。
湛若水恭恭敬敬谢过杨慈。杨慈便道:“本宫当如何解决许凤卿那三十万大军?”
湛若水便道:“天下不稳,是以许凤卿得以坐拥三十万大军。”杨慈不自觉地重复“天下不稳”四字,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湛若水又道:“此前不稳,在于西北天狼,如今不稳……”
太子道:“在江南?”
湛若水却笑摇了摇头,慢慢道:“依然还在西北天狼。”
赵朴皱眉道:“许凤卿自灭了哈术残部,天狼已平静了许久,如何还是症结所在?”
湛若水深深看了眼杨慈,他只是默而不语,便道:“天狼素来贪得无厌,与朝廷相持二十余年,何以突然平静?”
赵朴想了想道:“殿下曾斥责弘逢龙,责问用尽国帑,何以天狼未灭,并欲调换华棣之职。自此之后,许凤卿便接连大捷,天狼是以无力寇边。”
湛若水笑了笑道:“如此作为,赵大人竟也信了。”赵朴皱眉不语,脸色不是很好看,湛若水又道:“许凤卿不愧为世之名将,只是殿下可曾想过,他所立下的战功,莫非都没有个缘故?”
赵朴不语,杨慈沉声道:“许凤卿镇守西北近二十年,十数次大捷,竟有十之六七是朝廷责问的结果。”赵朴听了,蓦地想明白了关节,直是脸色大变,惊道:“许凤卿他……他……这,这,这……弘逢龙竟敢!”
湛若水冷笑道:“他便不敢么?当年晋宁公举族被夷,最重的一条罪名便是‘里通外敌’,如今看来,真正当得‘里通外敌’的,只怕是弘逢龙弘相爷!”
杨慈恨声道:“不错!晋宁公在时,以‘离强合弱’之策分裂天狼为两部,使其自相残杀,无力与朝廷相争,反是他……晋宁公过世后,天狼两部合为一部,自此时与朝廷为敌,是以朝廷便给了许凤卿三十万大军,让他去镇守西北了!”
湛若水道:“在此之前,弘逢龙又命华棣总管江南,明为安抚,自然是去为许凤卿解决那三十万大军的后顾之忧去了。圣上英明,那华棣何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