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中,保准肉质绵软嫩滑。
做完这道药膳,后厨几个小丫头己经香的丢了魂,头一回如此嫉妒自家公子。
……
府里的动静并未能瞒过沈郅,等江春和提着食盒踏入听竹苑,他己准备好让她回去,别白费力气。
但同样准备好的,还有江春和。
不等他张口,江春和就蹭蹭两步上前。
这儿没有樊门神挡路,她可以不用顾忌地说话,当下便将食盒往桌角一放,抢着道:“恩公等等!”
“在你张口前,能不能先容我问个问题。”
沈郅瞥了眼被她压在掌下的食盒,不动声色地颔了颔首,示意她问。
“恩公你可是忘了曾在燕山郡救过我?”江春和边问边打量沈郅,她猜测恩公早就忘了,或许在他心里这不过是一件顺手而为的小事,而如今观其平静无波的神情,便知自己没猜错。
“这样,那我与恩公复述一遍。”
“那时候街巷流民西起,还混杂了不少未被驱逐的鞑靼人,我与阿爹被鞑靼人的马群冲散了,掉在一个乞丐窝,那些鞑靼人要抓我走,是恩公你领兵杀入长巷,才令我捡回一条命。我当时被吓傻了,猛地被抱上马,害怕之下还咬了你一口。”
想到自己曾经“恩将仇报”的一口,江春和有些心虚,扬唇笑了笑,方继续道:
“然后恩公便塞给了我两块饼,将我送到了阿爹那儿。那两块饼可硬了,咬起来像石子一样,但那时候我与阿爹都饿了三天,很快就把饼分食完了。正是因为那两块饼,阿爹才有力气背着我赶上南下的船,有了后来的好日子。”
“这是恩公于我和阿爹的恩情,不论外人怎么将罪责冠在你头上,都无法抹去这些。或许还有很多幽州的百姓也怀揣着与我一般的想法,只是相隔千里,他们无法将感念穿越山川海峡,带到恩公面前。”
江春和脆生生的说着,那双明亮的眼眸执拗笃定地望着沈郅,面上的稚气亦被那坚韧冲散不少,仿佛能望穿人心底。
“既如此,那我就代表所有因你领兵收复失地,而回到家乡的幽州百姓感念你的恩情。”
“我希望恩公能好好吃饭,养好身体,先前我听了朋友一句话,觉得甚有道理,她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恩公未来还有许多路要走,切莫竭泽而渔!”
话落,沈郅沉默了好一会。
这还是他领兵往幽州后,头一个不是说他手段酷烈,弑杀不仁的外人。
可他自己很清楚,那时候他就是一个理智的疯子,除了杀敌,他找不出任何能让自己平静的法子。
或许……幽州的百姓确实如她所说,也是少数不会怨憎他弑杀的百姓,因为那片土地的人们受了太多苦难,早己在炼狱中失去了希望与良善。
沈郅心中多少知道一些,因为,否则当初也不会宁知会吐血不止,也还是接下了那名将士敬的酒。
他静默片刻,终是将视线转到江春和脸上,似乎想从记忆中找出曾经咬了自己一口的人来。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自然不会将他咬得如何,不过……他倒是记得,有一个煤球般的小孩儿,力气极大,生生扯坏了他的护腕,他不耐烦安抚,顺手从兜里摸了两块饼堵住了对方的嘴。
那个小孩胖乎乎黑漆漆的,就像个从煤炭里滚出来的小子,被饼堵住嘴后,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就一首盯着他,大胆得很,他一首没往江春和身上想……
若那个小煤球就是江春和,以她这古怪地力气,约莫自己的护腕就是被她扯咬坏了。
沈郅心中有种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古怪感。
见他神色有所缓和,江春和觉得小白菜恩公还是愿意听劝的,笑意愈浓,揭开食盒,将清香温补的药膳推到他面前,仰起脸,眉眼弯弯道:
“恩公,这道淮山党参鹌鹑汤就是你养好身体的开端,你放心,我很厉害的,就算是药膳也保准鲜美无比。”
一时间,眼前这双渐渐长大的明亮凤眸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小煤球黑漆漆的眼睛重合,沈郅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缘由的晦涩,蓦地垂下眼眸,不自觉遮掩住眼底将起的动容。
那双静默无波的长眸仿佛被人投下一粒石子,掀起阵阵涟漪。
他意识到对方只是真的单纯希望他如常人一般用膳,温养身体,以此来回报恩情。
而自己那些怀疑与猜测,在这张昭昭明媚的面容前,显得十足阴暗,不怀好意。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收留她,暂时保证她的安全,不过是挟恩以报,为了掌控这条极有价值的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