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院里的两个小厮便撑着雨盖过来将房苍珏接走。
房苍珏换下湿衣,挑衣裳时,他鬼使神差地避开了鲜艳的颜色,套了一件素色便服,他动作豪迈地斜坐在罗汉床上,少了平日的矜贵冷艳,却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下人给他端来一碗驱寒汤,房苍珏皱着眉喝下,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张惊慌无措的小脸,他吩咐道,“让人给那丫鬟也送碗驱寒汤过去”。
想起她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有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怎么看都像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一旁的文霖身上滴着水滴,闻言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房苍珏说的是半晴,有些诧异,
他小心翼翼说道,“是,少爷要唤她过来侍候吗?”
那丫鬟来院里已有大半月,也不见少爷问过一句,今日突然问起,莫不是少爷被她的美色所迷?
房苍珏若有所思,好一会才道,“不用”。
半晴下值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驱寒汤,一问才知是文霖亲自送来的,半晴端着碗的手顿时滚烫无比。她才跟房苍珏说过几句话,这就引起他的注意了?半晴心下有些慌。
次日,半晴是被院里的吵闹声闹醒的,她倚着门听了会。一丫鬟说,“你听说了吗?昨夜的雷雨将祠堂劈成了两半,六少爷不知怎的跑到祠堂边上玩耍,被埋在里面,现在不知死活”。
另一位丫鬟惊讶道,“哈?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这种事我怎么敢胡乱编造?不信,你可以去祠堂那看看,二夫人哭得怪惨的咧”。
是他,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孩?
半晴有些坐不住了,她匆忙跑去祠堂一探究竟。
此时,房承言的尸体正好被下人们从瓦砾中挖出。
二夫人郑氏扑到房承言身上声泪俱汐,转而她朝房苍珏破口大骂道,“一定是你!你一向不服管教,性子又野,因上次的事被责罚,对言儿心生怨恨,所以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这样做?他才六岁!有什么错?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啊!”
围观的众人被郑氏的话惊掉了下巴,二夫人什么意思,难道六少爷不是自己偷跑出来才出的意外,而是被人故意带出来的?大伙看向房苍珏的目光顿时变了变。
房苍珏站在人群中对郑氏的控诉一声不吭,甚至有些颓靡。
二爷房宏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不至于糊涂,他沉声吩咐道,“来人,夫人悲伤过度,将她送回去休息”。
郑氏的话,让半晴忽然想起昨夜碰到房苍珏时,她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莫不是六少爷真的是大少爷杀的?半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恰好此时房苍珏犀利的眸子突然朝半晴看过来,半晴蓦地后背脊嗖嗖发凉,她惶恐低下头不敢再看。
半晴一路脚步轻浮地回到玉域阁,抬头望着牌坊,她顿时迈不开步子进去。
大雨将玉坛里的花骨朵摧残得不成样子,易莲管事正在院里指挥下人干活,见杵在门口的半晴,登时怒吼道,“死去哪里了,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
热闹的酒肆中,房苍珏端起一坛酒一顿猛灌。
沐瑾知道房苍珏心里难受,倒也没有阻止。他和房苍珏打小认识,是彼此的朋友,亦是兄弟,深知彼此的脾性和为人。
好一会,沐瑾才问道,“阿珏,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沐瑾性子淡雅如谪仙,说话不温不火,却给人踏实,与房苍珏的傲娇霸道的性子截然不同。
房苍珏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起码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沐瑾也没想过要放弃,尤其是这事还和那人有关,
他提醒道,“那你小心一些,切莫打草惊蛇,再伤及无辜”。
房苍珏脑海中闪过半晴的身影,闷声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接着,房苍珏问道,“那人还没有消息吗?”
沐瑾望向对面那处荒凉的大宅子,思绪有些飘,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没有”。
他坐在暗红的梳背椅上,星目疏离,眼底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俊美英朗的侧脸,在烛火下更显线条分明。
两人皆是长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