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坞上街买糕点往返用了两个时辰,他回府时燕梁已经用过午膳睡下了。
燕梁住在春和院,屋内服侍加上打扫院子的侍女小厮共有十余人。
“王爷大抵是用不上我……”燕坞摸了摸怀里尚且还算温热的糕点,踌躇了一会儿后放在了小厨房。
“小坞大人,王爷穿过的衣裳已经放在浣衣房了。您仍是要亲自洗吗?”一侍女与他迎面相遇,盈盈一拜后道。
“嗯,我即刻便去。”
燕坞微微颔首,迎着晌午的暖光脚步轻快的向东走去。
比起帮捕捉主子用来解闷的小白兔,他还是喜欢坐着板凳拿着棒槌为主子捣衣。
上次郭相施计,企图用美人将王爷拉拢到他的营下。哼,痴人说梦。
燕坞伸出手,瞧着自己细小裂口的手心。他弯了弯指节,沉浸在磨人的刺痛中。
自与蛮族开战以来,朝中武将多于边疆厮杀。一些心怀鬼胎以郭相为首的文臣却从中作梗,串通外邦想要谋权篡位让大燕朝换个傀儡皇帝。
主子虽面上不显山露水对外装傻,但已经暗中派人去搜集那些贼臣意图谋反的证据了。因此当燕靖王说主子只知沉迷享乐愧对皇室时他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主子爱国家爱百姓是个顶好的王爷,才不是什么沉迷酒色的废物。
嗯……只是偶尔有些好色罢了。
燕坞敛下神情推开浣衣房的门,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正中央的矮桌上放着个大木盆,旁边放着皂角。
……哦,晌午了。应该都去抢饭吃了。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做事不认真,每月还理直气壮的领着月银。
他也是在几月前为主子拿换洗衣物时发现了衣摆处的污渍。那件袍子已然用钴鉧熨好,也熏了香,却在最初的环节上出了差错。
他向主子控诉了浣衣人的粗心大意,要求查出此人来严惩。但没想到主子却不甚在意,笑着说他这样在意的话就将这活儿交给他了。
最后果真给他派了最轻松的活儿,而别的影卫都被分到了离王府千里之外的地方做任务。
他享受这份被爱,也享受每次浣衣之后主子握着他的手为他涂手膏的过程。
虽然当时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别人都在为主子出生入死,而他却躲在这里干些杂活。但是一直守在主子身边挡了几次暗箭后发现自己还是有用的。
燕坞卸下护腕挽起袖子,动作麻利的从院里的井中打了水。
他坐到木凳上,手指触到盆里的衣物。……这件茶白挑花锦缎的袍子,是主子最喜爱的。他也喜欢看主子穿,很好看。
燕坞把袍子揽起的那一刻自己体内的心脏开始狂跳,发颤的指尖描绘着上面的暗纹。
燕坞没忍住,大逆不道的将侧脸依赖的贴上了那件锦袍。主子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他眼尾泛红,鼻翼翕动,没让自己哭出来。
主子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抱着他就寝了。昨夜自己鼓起勇气大胆了一回,却被轰到了屋外。
下次守夜便是次月了,还有什么近身的理由呢。
就算把先前的事都对主子抖落出来,他也是不信的吧。毕竟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影卫,而心上人…是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大燕王爷。
燕坞将洗完的衣裳晾晒好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原是和其他影卫同住在下院的。前几年得宠,王爷就专门在自己院子的附近给他单独辟了间小院。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有能开小灶做饭的小屋。
不大的院子一尘不染,被主人打理的很好。在不久后枯树将冒出新芽,还会给这里增添几分生机。
燕坞用冷水擦洗了身子,又给后背的伤口抹了新药。
他始终惦记着燕梁醒没醒,所以做起事来心不在焉的。马马虎虎的打理完自己后就立马跑到了春和院,躲在暗处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燕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半夜了。睡醒后头脑清醒的很,只是一天没怎么进食,胃里有些火烧火燎的。
外面仍是呼呼的风声,和昨夜一样,不同的是天上没有了如玉盘般的明月。屋里亮着几盏烛灯,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他刚刚半撑起身子,一旁候着的侍女便递了杯茶过来。
“王爷要用膳吗?厨房那边一直为您温着饭菜。”
燕梁虽饿,但实在没有进食的欲望。他抿了抿唇,觉得嘴里一直泛着汤药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