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梁看着这些东西双眸蓦地干涩。他自认承受能力还成,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能保持一贯云淡风轻的态度。
可今日……发现自家影卫肖想他肖想到了这种程度后他…有些不能接受。
平时偏爱露獠牙咬外人的凶恶狼犬,竟还有将主人丢弃之物偷偷叼回窝藏起来的行为。
燕梁手指蜷缩一会儿,而后从袖中掏出块锦帕。他将绣着茱萸纹的精致帕子放在妆奁小桌面上摊开,将抽屉里的东西全倒在帕子上,草草的包起来后又将帕子塞回袖里。
既然已经想好帮他改掉这个毛病,那就不能留下这些东西。
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燕坞好。放着美人娇娘不爱,偏偏去喜欢一个即将年老色衰的男人,这是有多想不开。
许是自己从前的种种行为让他产生了一种两情相悦的错觉。唉,早知会变成这样,他就保持些主仆间该有的距离了。
为他找夫子的事也不能再耽搁了。
燕梁揣着袖里的东西迈步仓促离开,他走的急,将掉落在地的珠串遗落在了那里。
寒气将散未散,庭园中静谧无声。燕梁从那个院子回来后就开始整日魂不守舍,夜里也总是梦魇。
他眉头紧锁,唇色泛白。手边和脚边也都放了汤媪暖着,但也仍是全身发凉。他惧怕梦里那些见不着脸的怪物,所以夜夜难以入眠。
燕梁当上王爷后杀了不少取他性命的人,日积月累的,没有千人也有百人。虽属正当防卫才痛下杀手,他没有错,但他总觉得那些亡魂还执行着生前主人下的命令,一刻也不消停的缠着他。
后来到了实在难以忍受的地步,便请了大师来做法。
做驱魔除鬼的法事要在夜里。
月黑风高,燕康王府却亮堂的很。
燕梁披着件厚实的大氅坐在院里看那群做法事的人围着篝火唱唱跳跳,府中各处被贴了不少辟邪符咒。
发着亮的火星噼里啪啦的从燃烧的木柴间迸发而出,穿着怪异的法师将碗里的黑狗血绕着篝火淋了一圈。
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燕梁处在半明半暗之间。他身上缕金暗花的玄色大氅衬得他眉眼颇为清冷,面色也是苍白,像坠入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血液的腥味萦绕在鼻尖,他抑下喉间不适起身离开。
身旁的侍女夏荷见状跟在后面,“王爷身子不适?需要传府医来瞧瞧吗?”
燕梁摇摇头,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忽然来了句:“燕坞何时回府?”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惊了,正要匆匆说一句说“罢了”便听侍女柔声娓娓道来:
“小坞大人此去江南骑的是府中马厩最快的马,如若路上不歇脚尚且还需一月。可马和人都会疲倦,需得休息片刻。除去小坞大人已经离开的时日…如此算来,还需半月有余。”
还需这么久吗……燕梁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孩子不在,就感觉身边没有了亲人。他在这偌大的府中茕茕孑立,只能和自己的影子互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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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带着全部身家远在江南的燕坞正在给他的主子买日常要用到的饰品。
想着这次出远门要给自己主子带些东西回去,所以小影卫燕坞带上了自己攒了几年的银子。
主子是王爷,用到的东西必定是能上台面的,廉价的要不得。而且给心上人买东西,需要挑着贵的好看的买。
已经送完信的燕坞站在江南最有名的饰品铺子那儿挑选发簪。
在铺子来往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穿着锦衣戴着玉饰。用简易发带束发,一身黑衣腰间佩剑的燕坞在里面十分显眼。
他虽穿着简单但奈何长了一副有很多银子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许是和燕梁在一块儿待久了,有很多地方都十分的相像。
他比起燕梁来还要稳重许多,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可信任的正气感。
就拿现在来说。
店铺里的侍者人手不够,有许多客人没有得到接待。除了他以外没被接待到的人都被忙碌的侍者用余光暗中监察着,以防发生偷盗之事。
而挑挑拣拣选簪子的燕坞却没得到过分关注。
他一只手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玉簪仔细挑选。
燕坞不悦的绷直嘴角。
他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和主子那只断簪相似的簪子……那支断簪甚是好看,很配主子。但这里的簪子大都一般,没有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