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欧孝安就像趟了一遍刀山火海，从身到心鲜血淋漓。

欧孝安闭了闭眼：“我去救叶宣民，不是因为他是共产党。只是因为明远的托付。可是我辜负了明远，我失败了……”他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毛仁兴也微微动容。无论立场如何，只要有一丝人性，就会被这样英勇无畏的牺牲打动。

他沉默一会儿，问：“大桥怎么会知道有一份由你誊抄的落樱资料？”

欧孝安缓缓抬头：“问题就在这里。是谁泄露了这件事，又是谁知道我会去救楼明远？我反复想了无数遍。是黎少堂。问题一定出在黎少堂身上！”

他眼中蹿起火焰：“我把资料交给了'日晷'黎少堂，让他带回重庆。他却向大桥出卖了我！后来，也是黎少堂把这份资料交给的大桥！”

毛仁兴听得皱起了脸：“可是，黎少堂的确把资料送到军统了啊？你怎么说他交给大桥呢？”

欧孝安断然说：“他送来的那份肯定是假的！”

毛仁兴倒吸冷气：“你这故事还现编啊？”

毛仁兴凑近些，不怀好意地眯起眼：“欧孝安，那大桥，是不是也给你打过那种吐真剂？是不是你打了之后，管不住嘴，出卖了上海那些弟兄？”

“不可能！”似有某种痛苦的回忆被勾起，欧孝安的神情扭曲起来。

毛仁兴摸着下巴：“看你这模样，是被我说中了啊！那你告诉我，大桥杀了楼明远，杀了上海那么多兄弟，却愿意大费周章，帮你假死？欧孝安，跟大桥做了什么交易？”

“胡说八道！”欧孝安听着杀人诛心的话，恨得发疯，脑海突然似有荆棘拖过，万千杂音回响耳际，眼前血色蔓延。

他拼命挣扎，身体像弓一样反张，手脚被铁铐磨得血肉模糊，像一头挣不出牢笼的困兽似地嘶吼！

毛仁兴吓得站了起来：“说疯就疯，这是得了疯病吧！”

*

那边闹腾着，安藤所在的审讯室显得格外平静。

安藤的一张瘦脸苍白得发青，唇间吐出的日语平静又阴沉，有如一串鬼语。

“我在81.，只负责进行人脑研究和实验，'落樱计划'是生化方面的项目，我没有参与过。”

魏清明问：“你说一下，81.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安藤元吉抬起眼皮：“是一所监狱，也是个生化毒气研究所。我们用那些囚犯，进行活体实验。病毒实验，毒气实验，活体解剖……都有。”

安藤元吉一边说着，眼睛里透出恶意，挑衅似地观察着魏清明的反应。

魏清明胸腔中升起怒火，手微微颤抖。他压着火问：“81.是谁建立的？”

“是天皇的指令，大桥长官是睿智的执行者，他能摆出漂亮的棋局，然后，看着你们一步一步地跳进去。”

安藤元吉的神态十分傲慢，他嘴角浮现的腥气的微笑，让魏清明感到了巨大的侮辱。

他忍着怒气，将大桥和欧孝安在香港被锄奸的照片，推到安藤元吉面前，问：“当年我们得到的大桥和欧孝安一起出现在香港的情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在香港被杀掉的是替身，是不是？”

安藤脸上咧开神经质的笑容：“没错。你们为了吃掉眼前的一颗棋子而洋洋得意，而长官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要你们满盘皆输。你怎么配和大桥长官斗？”

魏清明再也压不住火，狠狠拍了一把桌子，吼道：“大桥为什么要假死？”

安藤元吉探着颈，一字一句说：“为了落樱计划。大桥长官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心血。当年上海一场大火，落樱计划被迫半途暂停。他要抽身而出，在你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转移到81.，重新启动落樱计划。”

魏清明咬牙切齿：“这么说，大桥在缅甸修建的81.，也是个生化研究所。在那里，他也用囚犯进行活体实验吗？”

安藤元吉低笑，发出似恶魔的低语：“他们为科学研究贡献生命，应该感到荣幸。”

魏清明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枪对准了安藤：“他娘的，你们日本人怎么不自己去荣幸？”

面对枪口，安藤元吉总算闭上了嘴。

苗江的心提了起来，她盼着魏清明能一枪结果了安藤。

可魏清明却最终压住了火气，没有扣下扳机。他咬牙问：“你对落樱计划知道多少？”

安藤脸上浮现神秘微笑：“'落樱'是最高机密，我并不知晓详情，只是听说，最致命的病毒和疫苗己经研制成功了。”

魏清明眼中一凛：“是什么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