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孝安迫不及待地再次来到康仁医院。
治疗室内,鲁斯博士给他的脑袋上佩戴好仪器,进行了一组测试。
鲁斯博士观察完参数,给他摘下设备,说:“理论上来说,像欧先生这样的阶段性遗忘,大多数是功能性失忆,是心理作用下大脑启动了防卫机制,暂时压抑了大脑皮层的活跃。”
他皱起眉:“但是,Miss覃说过,你之前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可是刚才的测试表明,你目前失去了这个能力。”
欧孝安听着,沮丧得抬不起头。
鲁斯博士看着参数记录:“你曾经被注射过大量复合型的致幻性药物,以及脑神经干扰性的药物,使你的大脑波动处于一个低潮状态。你的记忆力变差,以及失忆症状,都与此有关。而且,你头部受过撞击外伤,令病情更加复杂。”
覃墨卿越听,心中越发沉。
欧孝安嘴唇翕动,充满恨意地,无声地咬牙切齿念一个名字:“安腾元吉这个……”他抬起头,“别的都不重要,我只想尽快找回失去的记忆。”
鲁斯博士迟疑片刻,说:“如果求快的话,可以结合电疗、催眠、药物三者综合手段,过程会很痛苦,疗程也不能保证,或许得不偿失……”
欧孝安迫切地说:“没事,我愿意试试!”
覃墨卿注视着他,心情复杂。
鲁斯博士考虑良久,说:“那,我们就试试吧……”
……
经过一轮治疗的欧孝安陷入昏迷。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睁眼,看到鲁斯博士皱着眉站在病床前。
见他醒来,鲁斯博士松了口气,说:“欧先生,是我草率了。以你的身体状况,做这么高强度的治疗恐怕为时过早,不如暂缓吧。”
欧孝安缓缓坐起,腿垂在病床边,苍白的嘴唇浮出虚弱的一笑:“没关系,我扛得住。”
一边的覃墨卿忍不住了:“你太着急了。万一治疗的副作用造成更大伤害,可怎么办?”
“我等不了!”治疗带给欧孝安的阵阵疼痛还未消散,他感觉自己的躯壳布满裂缝,胸腔的焦躁火烧火燎,从身体的裂缝中蹿出火苗。
他痛苦万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明明睁着眼睛,却像在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
欧孝安声音哽住,他坐在床沿,手指几乎把床单攥破,浑身微微发抖。
覃墨卿定定看着他,有一丝动容。
她相信,就算这个人原本再强大,此时此刻,也被命运强行剥去了所有保护壳,露出的最本真的模样。
而他在这濒临崩溃的时候,目光也是纯粹的。
这样的欧孝安,让覃墨卿相信,他不会是个坏人。
因为欧孝安的坚持,治疗继续了下去。
不知是第几次治疗。
欧孝安口中咬着纱布,躺在治疗椅上,戴了满脑袋治疗仪器,颤抖的身体震得椅子不住地响。
随着脑神经的战栗,欧孝安脑海中闪现出一串破碎又模糊的影像。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密林中奋力奔逃,滚烫的子弹尖啸着从身边飞过。
军犬的吠叫声越来越近,日语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恐惧充斥胸腔。闷雷似从头顶滚过,大雨潮水般倾泻而下。
欧孝安看到一个男人奔跑在自己身边,可是那人身影模糊,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枝蔓丛生,缠住他们的腿,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
子弹带着火星在密林间交织,身边的男人猝然倒地。欧孝安没命地拉着他躲到树丛中。
日本军服隐隐晃动,狼犬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恍惚间,他似乎又躺在了一座帐篷里,眼睛微微睁开,视野中是雪白的帐顶。
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翻动着。他费尽力气看去,见那人从自己身上翻出一个带着编号的布条。
欧孝安愤怒异常,却丝毫动弹不得。他努力去看那人的脸。
那人抬了一下头,他终于看清了。
覃墨卿。是覃墨卿拿走了他的布条!
……
欧孝安慢慢睁开眼睛,手上挂着点滴,冷汗浸湿白床单。
他缓缓转头,看到覃墨卿站在床边,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欧孝安目光阴沉地盯着她。突然伸出手,重重抓住了她的手臂。
覃墨卿叫唤起来:“痛痛痛!你干什么?!”
欧孝安没有松手,缓缓坐起身子,恶狠狠盯着她:“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呢?”
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