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公馆的餐厅里，山珍海味搭配红酒蜡烛，摆着一个中西合璧的丰盛的筵席，留声机上唱片转动，流淌出轻柔的音乐。穿着西装或礼服的客人三三两两托着酒杯寒喧。

覃墨卿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在办一场小型宴会。

见到覃墨卿进门，三姨太招呼道：“墨卿回来了，快过来坐。”

三姨太今天穿得洋派，百褶裙嵌着蕾丝花边，腰束得细细的。

覃墨卿与客人们点头打着招呼，落座在餐桌边，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对面的覃济儒介绍着坐在身边的年轻人：“莫卿，这位是周若飞，这是我亲妹妹，覃墨卿。”

这是相亲的架式。

周若飞相貌儒雅，穿一身时髦的方格子西装，打着精致的领结，发型梳得一丝不苟。他站起身，彬彬有礼朝覃墨卿伸出手：“覃小姐，您好。”

覃墨卿己经捧起了一块蛋糕。看了看沾到奶油的手指，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手上全是奶油。”

周若飞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没关系，你忙一天肯定饿坏了。”

“可不嘛。”覃墨卿一口咬掉一半蛋糕。

覃济儒看着妹妹嘴角沾的奶油，努力保持着微笑：“墨卿，周上校年轻有为，己经是上校了！现在在军委会秘书厅负责。”

“嚯！这么厉害！”覃墨卿赞叹着，把剩下的一半蛋糕填进嘴里，说，“哥，你今天一定要陪好周上校。”

说完站起身：“吃好喝好，我先上楼了啊。”

覃济儒忍无可忍，把覃墨卿拉到一边，恼火地低声道：“覃墨卿！你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人家周上校来家里，就是想认识认识你，你干什么去？”

三姨太早就监视着这边，连忙也凑过来，挽着覃墨卿的手臂小声说：“我都替你打听过了，这个周若飞家底浅了点，但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前程无量，你可别放跑了！”

覃墨卿的目光越过三姨太肩头，朝周若飞看了看。周若飞坐在桌边，脸上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

覃墨卿敷衍地说：“行，不放他跑，你们帮我看住他。我今天站里的事真的是忙得我脑仁疼，我就不奉陪了。”

她朝周若飞摆了摆手，抬高声音：“抱歉啊，周上校。”

周若飞赶忙站起来，局促地说：“好的好的，覃小姐多注意休息。”

覃墨卿噔噔噔跑上楼去了。

三姨太坐回桌边，不好意思地拧着手绢：“哎，这个墨卿啊。”

覃济儒脸上有些挂不住，抱歉地说：“周上校，别见怪，她就是从小就被我宠坏了。”

周若飞很有礼貌地说：“言重了。久闻覃小姐性情爽朗，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很有魅力，与其他女子不同。”

覃济儒欣喜道：“只要周上校不嫌她太任性好强就好。其实，莫卿是外冷内热，熟了你就知道了。”

周若飞胸中扑嗵乱跳，白净的面颊微微泛红：“不知覃小姐平日里有没有什么爱好，或者喜爱什么东西？比如，花？首饰？或者音乐、电影？”

覃济儒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怕您见笑，我这个妹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大感兴趣。”

三姨太甩了一下手绢：“谁说的！老爷，您忘了，大小姐最喜欢旗袍啦！”

覃济儒大喜：“哦，对对对，她三不五时地就会去订几套新的旗袍。不穿制服的时候，也会打扮打扮，还是很像女孩子的！”

三姨太赶紧捧场：“可不，墨卿对旗袍挑剔着呢。这些年，也就一家店里从上海来的老师傅，手艺能入她的眼。”

周若飞赶忙问：“那家旗袍店叫什么名字？我抽空也去给覃小姐订一件当做礼物。”

三姨太回想着：“好像叫......罗裳旗袍店！”

两天后。

江边大石上，汪秋水递给覃墨卿一张旗袍店的订货单，问：“这个人，你了解吗？”

覃墨卿看着单子上周若飞的签名。

“见过一面，是我哥和我三嫂嫂介绍给我相亲的。”

“他在我那里，为你订做了一件旗袍。”

覃墨卿叹口气：“应该是我三嫂嫂告诉他，我喜欢罗裳旗袍店的旗袍。”

“这个人底细清楚么？”

“他是军委会秘书厅的科长。工作上没什么往来。”

汪秋水怀疑地说：“黎少堂刚去康仁医院查过你，这个人就突然出现，我担心他有目的。”

“不管他有没有目的，让他离我远点总是对的。”覃墨卿嘴角弯起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