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响“噼啪”几声,可以想象此刻两人的表情。我坦然道:“我辈分高。”
“在下......在下吕云声,多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想来他有伤在身,感谢之词也不便多说,这我是可以体谅的。
于是我好心替他说道:“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们原有重要之事欲往峪安城去,但见公子受伤昏迷在此,断没有不救之理,虽然误了大事,但公子也不必太过内疚,都是一些钱财上的损失,哪比人命重要。”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如果他还没有表示,我就要关门放文略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二位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若不报答在下此生难安。”
我欣慰的点点头,这小伙子果然上道。
“在下乃本地人士,家就住在峪安城内。既然二位要前往峪安办事,不如就在舍下落脚。让在下有机会报答二位的大恩大德。”
我揉着额角,道:“这就不必了罢,若是公子非要报答我们,不如......”
我话没说完,吕云声又道:“吕家在峪安有些基业,人脉也广。姑娘若想医治眼疾,自己上门求医,恐怕不得其门而入。而且府里珍奇药材收藏了不少,若是姑娘需要,取用也方便。”
虽然听起来很不错,可是冒然住进陌生人家里总归别扭得很。我刚要拒绝,文略却突然道:“吕公子盛意拳拳,我们却之不恭。就依公子所言,我们冒昧叨扰了!”
我没想到文略会答应,但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我也没有反对的必要。毕竟与文略来说,我只是个随身物品,没有他我哪儿都去不了。没听说过,菜筐抱着主人大腿,不许住店的。
“韭韭,饿了罢?”
文略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大饼递给我,我伸手去接,他却不放开,径自捧过我一双手,把饼放在我手中,送到我嘴边,柔声道:“慢慢吃,别噎到。”
我没有噎到但着实被吓到了。他以前从未如此体贴周到过,方才这般突如其来的温柔,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毛骨悚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同时想到这两个词的,但极其贴切。冷静片刻后,我认为,文略一定是方才出去时被鬼附身了。嗯,一定是!
“我出去给你找点水,你慢慢吃,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去。”
我点点头。其实被附身也挺好的。
洞里又只剩下我和吕云声。果真人如其名,他很安静,像片云一样没有声音,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我一边啃着大饼,一边心想为什么不烙点韭菜盒子呢?
吕云声突然出声,道:“姑娘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心里想着韭菜盒子,并没留意到他话里的纰漏。若是此时我稍微思量一下,或许就不会有以后那么多事情了。而我只是嗯了一声,继续吃饼。
春风化雨,夜里竟然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暮春夜里凉意甚浓,夜雨添寒,我衣裳单薄,即使躺在篝火附近也忍不住瑟缩,睡梦昏沉间,好像有人给我盖了件衣服,还掖好领口。
雨水滴滴答答,以一种诗意的节奏响在我梦里。也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天地间空濛一片,谁家花园里大片大片的风铃花,在雨雾中像晕开的彩墨,肆意流淌,染尽花色。一对年轻男女坐在青石垒的水亭中,双栖一处,身影曼妙。隔着雨雾看不清面容,却清晰得听见男子温柔低语,女子娇笑清甜。这般耳鬓厮磨的形容,是堪可入画的才子佳人,是说书戏文里的春园佳梦。可这浓情蜜意,在我眼中却极是残忍。心仿佛被琴弦紧紧缠住,呼吸稍一用力,细弦割入,血肉飞溅。疼,我捂着心口,瑟瑟发抖。
“韭韭,韭韭!”
我被文略摇醒,迷糊中可能神情有些呆滞,行动略显迟缓。文略显然没有把这理解为大梦初醒的迷茫,扳过我的肩膀,紧张道:“韭韭,你怎么了?”
醒来之后,眼前复又一片漆黑。这样的黑白颠倒,真是叫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到底是方才游园惊梦,还是此刻身在梦中?
“韭韭,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说话呀!”文略语气更急,捏着我的肩膀竟有些痛。
我叹口气:“我很好,但你要再摇下去,我就不好了。”
文略松了口气,放开我,良久,道:“做梦了?”
我诧异道:“我说梦话了?”又一想不对,我在梦里也不曾说话啊?
文略声音响在我耳边,悠悠道:“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