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江阿姨的手术如约进行。`h/u~l¨i*a!n^b!o′o-k?.^c+o_m-几个小时的等待,老顾和我妈一直陪在高叔和荆荆的身边。
时间渺小流逝,当手术室的灯熄灭时,走廊里的钟表刚指向午后两点。
胡杨阿姨摘下口罩,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冲守在门口的众人比了个“ok”的手势,声音带着术后的沙哑:“放心,很顺利。”
高叔猛地攥紧荆荆的手,指节泛白的力道让她疼得皱眉,却笑着回握,那是劫后余生的震颤。
老顾站在我妈身侧,看着高叔踉跄着扑向推床的背影,忽然轻轻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妈抬手抹了把眼角,指尖触到温热的湿意,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攥着心。
回到住处时,晚霞正染红半边天。
老顾看着我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系着围裙的她在灶台前转来转去,给保温桶里装着明天要送的小米粥,鬓角的碎发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
他忽然想起刚结婚那年,他从演习场回来,也是这样看着她在家里煮面,那时的锅碗瓢盆都带着硝烟味,却比任何珍馐都香。
“明天别去医院了。”老顾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让高梁他们守着,咱们歇一天。”
我妈愣了愣,手里的汤勺轻轻磕在桶沿上:“那怎么行?南征刚醒……”
“胡杨说了,恢复得好,有护工盯着呢。”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执拗,“这些年,你跟着我没享过几天清闲,明天,听我的。”
我妈转过身,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突然鼻子一酸,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你啊,都这把年纪了……”
第二天清晨,老顾竟起得比我妈还早。他穿着笔挺的衬衫,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像个等待检阅的新兵。
“穿上这件。”他变戏法似的拿出条藕荷色连衣裙,是去年出差时在王府井买的,一直没机会送,“带你去个地方。”
“好。”
车子驶过长安街,天安门的红旗在晨光里猎猎作响。老顾把车停在护城河旁,牵着我妈的手慢慢走,岸边的垂柳拂过肩头,像极了当年在军区大院的林荫道。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素银的戒指,样式简单,却被摩挲得发亮——那是他用一个月津贴买的,后来搬家时弄丢了,找了好几年才托人复刻了一枚。
“当年条件差,也没给你什么。”老顾单膝跪下,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秀儿,委屈你了。”
我妈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戒指上,映出细碎的光。
晨练的老人笑着鼓掌,远处的鸽哨声清亮悠长,把这迟到了几十年的浪漫,吹得很远很远。
护城河的水静静流淌,映着两个相携的身影。
老顾知道,部队的哨声随时可能响起,肩上的责任永远卸不下,但此刻,他只想牵着身边人的手,把那些被岁月亏欠的时光,一点一点,慢慢补回来。·5′2\0?k_s-w?._c!o.m^
老顾亲自开着车,带着我妈在这座被他称之为家乡的城市来回穿梭,老顾细心为我妈讲述着北京城的一点一滴。
曾经的北京对我妈来说是那样的陌生,可如今因为老顾的缘故,这里也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家,成为了他们的根。
老顾握着方向盘的手格外稳,车子在胡同里慢悠悠地穿行,像条游弋在时光里的鱼。
他指着街角那棵老槐树:“小时候总在这爬树掏鸟窝,被大院的王干事追着打,鞋都跑丢了一只。”
我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树影婆娑里,仿佛能看见那个穿着小军装的少年,裤脚沾着泥,笑得露出豁牙。
路过景山公园时,他特意停下车,牵着我妈往山顶走。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他走得不快,时不时停下来等她喘口气,像照顾个易碎的珍宝。
“当年在这看升旗,天不亮就来排队,冻得直跺脚。”他指着远处的紫禁城,红墙黄瓦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你看那角楼,当年总觉得像积木,后来参加阅兵,才知道每一块砖都浸着历史。”
我妈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
这些年听他说过无数次北京,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原来这座城的每一条胡同、每一座建筑,都藏着他未曾言说的青春。
她忽然想起去年整理旧物,翻出他十岁时在天安门广场的照片,穿着大院子女专属的白衬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