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奚云出回到自己住的屋子,找了根火折子点燃油灯。
一片漆黑中,忽然亮起一小簇炙烈的光,跳动着将温暖光亮铺满整间屋子。他站在灯光下,侧影单薄。身上穿着紧称的粗布衣裳,腰间也紧扎着腰带,越发显出他的清瘦。他的头发也是用布条束起来的,高高扎起,发尾垂在脑后,修长的脖颈露出来,肩膀瘦削笔直。吹灭手里的火折子,奚云出在桌边坐下,从怀里掏出那本午后向人要来的空白册子,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眼神温柔又落寞,半晌,才将册子轻轻放在桌上,起身去拿笔墨。窗子开了条细缝,夜风挤进来吹得油灯火苗跳动,光影随之摇摆。奚云出放下笔墨,走过去将窗子关严。册子比巴掌大些,正好拿在手里翻看,也方便携带。奚云出特地选了它,厚厚的纸张能不那么轻易被某些粗心大意的人弄坏。他翻开本皮,仔仔细细地压好折痕,拿起笔,以工整的楷书写到:“吾师庄芳歌,门下弟子二人”在第二页,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生辰和入门的日子,下一页写上了姜凌寒的名字、生辰和入门的日子。有了前面三页,这空白册子就成了师门家谱。在第四页,奚云出先写上“云出剑诀”四个字,然后开始用蝇头小楷详细地写下庄芳歌的云出剑的招式和心法。翌日,姜凌寒一早来找奚云出。他们现在要查清楚的是王柳叶的姐姐王春花是否真的曾在将军府为婢,她在将军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死。府里的下人都是管家许安管着,两人一起去找他,想在他那首先确认将军府到底是否有王春花这个人。也不知奚云出之前和许安有何来往,两人一见面,竟然十分热络,完全不似上一次来时的样子。姜凌寒坐在一旁,默默看他俩寒暄心中不免有些佩服奚云出此人的交际能力,和谁都能混成一片。想到此处,她忽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奚云出和她也混熟了。这些年,还没有一个人能和她走得这样近,心里不免有些惊讶。就在她走神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一条胳膊,手上托着一纸袋瓜子。姜凌寒茫然地抬起头,就见奚云出笑容灿烂地看着她:“吃吧!”她目光往旁边稍移一点,就看见许安在他身后冲她点头:“新炒的,还是那家。奚公子说你上次吃过后赞誉有加,我就常去他家买。”姜凌寒扫了奚云出一眼,垂下眼皮,接过纸袋:“多谢!”奚云出笑着转回身,继续和许安说话:“咱们府里的下人如果走了,或是死了,名册还会留着吗?” 许安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名字会从现役仆人中去掉,但当初入府时记录在册的东西是会留下的。”奚云出:“能留多久?”许安用眼睛扫了一下奚云出身后一整面墙的柜子:“一直留着,不都在那儿放着吗?”“我们想知道府里有没有过一个叫王春花的丫鬟。”姜凌寒问道。“王春花”许安喃喃喃喃地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低下头微微蹙起眉。奚云出觉得有戏,如果许安觉得王春花这个名字很陌生,会直接说没有这个人,但他现在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至少这个名字他是听着耳熟的。姜凌寒也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忽然,许安瞳仁倏地一缩,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这个名字我听着甚是耳生,你问此人做什么?”奚云出目光越过许安与姜凌寒对视一眼,许安的模样像是心里有鬼,如此看来,王春花可能真的在将军府发生过一些不可告人之事。“嗯”奚云出眼珠一转,沉吟一瞬,道“王春花是王柳叶的姐姐,我们去府衙调阅太湖黄册之时,发现她也曾在将军府为婢,所以想向安管家打听下她的事情。”“她是王柳叶的姐姐?”许安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这次死的这个丫鬟,竟然是那个人的妹妹!他不想承认王春花曾在将军府做工,但人家已经说了是从太湖黄册上看到的,他也无法反驳。“哦,是吗?”许安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手指蜷缩成拳:“可能她只是个干粗活的丫鬟,不常见到,名字我不太熟悉。人不再府里久了,自然记不得。”“哦?安管家知道她不再府里了?”姜凌寒咬着瓜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他都不记得王春花这个人,竟然如此肯定她不在府里,未免说不过去。“这”许安慌张了一瞬,随即笑道:“那王春花不是王柳叶的姐姐吗?妹妹死了这么多日子,她都没露面,肯定是不在府里了。”“也对,安管家所言极是。”奚云出笑望着他点了点头,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