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奚云出会很惊讶,没想到他并未有什么反应,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皱了皱眉:“还说了什么?”
“难听的可多了,这种事三姑六婆一传就都有鼻子有眼的。”顾安之不太相信,也就不屑一提:“大多都是谣言。”三个人找到了师爷,向他要了太湖黄册。二十年前,因为战乱记载并不详细,但从前后人口变化上确实可以看出,许家大嫂和许二郎不在户籍上。许家大嫂失踪不久后,她刚满周岁的孩子就夭折了。顾安之用手指点了点这个记录:“许家村的老人对此事咬牙切齿,都说这许家大嫂良心让狗吃了,竟然抛下襁褓小儿与人私奔,害死了自家孩子,真是要遭天打雷劈。”奚云出想起的却是琼枝和许玉茹说的话。许老将军将许玉茹的年纪说错了四岁,他到底把她当成了谁,难道说他的目光扫过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子的卒年,也是个女婴,她死在了许玉茹出生的四年前。许家大哥在发妻失踪的三年后娶了第二个女人,一年后女儿许玉茹出生,再后来就是雍州遭灾,许家死了大郎和老两口,没过几年许玉茹的娘也死了,只留下许玉茹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虽然这些只是黄纸旧墨上的几行年份,几个名字,但实实在在一个家族的兴衰,一个孩子的心酸。再后来就是许倜墨许老将军回来兴建府邸。奚云出手指划过那一趟墨字,落在最后那个年份上。他本来也没有联系到一起,可是今日听琼枝说将军府闹鬼,春夏犹甚时,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几起失踪案发生的时候,也正是每一年的春夏之际。从许倜墨回来建宅子开始,每一年都有一个年轻女子失踪,而同时将军府就会闹鬼。直到今年王柳叶之死,六扇门入住将军府,才打断了这个循环。奚云出忽然不寒而栗。“我今日去见了一个人。”奚云出低着头突然开口。旁边两个人都朝他看去。“在将军府时,我偶然听丫鬟说起许槿冽藏了个怀孕的外室在外面。这次许槿冽认罪认得草率,我想着能否从外室那里问出着什么,今日便去了一趟。结果”他的话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两人。姜凌寒和顾安之同时感觉到事情似乎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奚云出对二人道:“查出杀死王柳叶的真凶不是许槿冽,那晚他离开宴席是去见了那个外室。”顾安之不解道:“若是如此他为何不说呢,又为何认罪?”姜凌寒:“为了维护什么人,想来,其实并不难猜。”她转过目光对上奚云出的视线,奚云出一只手将桌上的太湖黄册缓缓合上:“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一试?”夜深月沉,许倜墨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他已经习惯了在深夜惊醒,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愣,经年往事一幕幕闪过眼前。每一件拎出来都是会令人发疯的事情,但磋磨多了,心成了冷铁,那些事那些人,也不过是心上一道划痕,“嗞”一声刺耳的划过,也就罢了。正当他准备合眼继续睡觉,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许倜墨浑浊的双眼缓慢地转动,寻着异样感觉,向窗子投去目光。窗纸嶙峋参差的影子里,站着个人影。窗外有人。许倜墨身子没有那么灵便,起身之前,先低喝了一声:“什么人?”他撑着身子坐起一半时,窗外的人影接了他的话:“小叔。”是个女人的声音。许倜墨动作一滞,愕然望着窗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急切地想说话,喉咙却又干又痒,发不出任何声音。外面的女人又唤了一声:“小叔。”许倜墨干涩地发出一声“啊!”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凄凄哀哀的叹息,低回婉转叫人心头一沉:“小叔,当年你将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为何几十年过去了,还不肯放过我,还要将我困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可知道那里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许倜墨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他顾不上爬起来,干脆手脚并用地朝窗子爬了过去。“小叔”这一声低低的呼唤之后,窗外的女人沉默了片刻,才又道:“等你百年之后,又无人知晓我身在何处了,我要被困在那里永生永世。求你求你放了我吧”窗外女人忽地哭泣起来:“我真的好痛苦啊救救我吧”许倜墨爬到窗子下,扶着墙艰难站起身,可窗外却没了那女人的身影。他愕然了片刻,突然发了疯一样拍窗子,口里发出野兽被困般绝望的嘶吼。窗子被他拍得变了形,他一转身朝屋门跑去,就这样穿着单衣,跌跌撞撞地破门而出,在凉月暗夜之中,疯子一样向前狂奔。桃花到了快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