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无界,星轨倒转……最后是个‘顾’字。”林婉儿声音发颤,“三娘,阿萱她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唐三娘没答话,从腰间解下牛皮囊,倒出一把细如蛛丝的银线。
她绕着营地布网时,郑灵萱正端着药碗从帐篷里出来,发梢还沾着睡痕,见她蹲在地上,便弯腰递了碗:“昨晚守夜辛苦了,喝口热的。”
唐三娘抬头,正撞进那双清亮的眼。
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提银线的事,只接过碗:“谢了。”
是夜,月光比昨日更亮。
郑灵萱的帐篷帘子被风掀起一角时,顾修然正借着篝火擦拭佩剑。
他抬眼望过去,见她披着单衣坐起身,动作比平日慢了半拍,像是被抽走了魂。
“阿萱?”他轻声唤,却没得到回应。
郑灵萱的脚尖刚触到地面,唐三娘藏在草窠里的银线突然绷紧——她早将细线缠在郑灵萱脚腕,另一端连着埋在土中的铜铃。
“叮铃——”
顾修然的剑“嗡”地出鞘,谢无尘的长箫已抵住郑灵萱后颈。
众人围上来时,正见她握着块碎瓷,在青石板上划出歪扭纹路。
林婉儿举着火折子凑近,瞳孔骤缩:“这……和叶先生给的残书上的符一样!”
叶知秋颤抖着摸出半本古籍,泛黄纸页上的刻痕与石板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破纸页:“外来者符文!三百年前那女子留下的手札里,便有这样的痕迹……”
“阿萱?”顾修然扣住她手腕,触感冷得惊人。
郑灵萱的睫毛颤了颤,碎瓷“当啷”坠地,人却仍直勾勾盯着石板,嗓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归墟的门……要开了。”
谢无尘的长箫收了力道,眼尾的霜色褪成忧虑:“你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的世界?”
这句话像块石子投入深潭。
郑灵萱的瞳孔忽然失焦,太阳穴突突作痛——她看见玻璃幕墙的高楼,看见手机屏幕的蓝光,看见母亲在厨房喊“小萱吃饭”,可那些画面像被风吹散的墨,刚要抓住便成了碎片。
“我……”她捂住额头,“我记得‘郑灵萱’是我的名字,记得穿越时的强光,可再往前……”她看向顾修然,“像被人用刀刮过似的,什么都不剩。”
顾修然的剑“当”地插回剑鞘。
他攥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别急,我们去万书楼,总能找到答案。”
众人行至藏书阁所在的山谷时,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顾修然的剑率先嗡鸣,谢无尘的长箫抵住唇,吹出一声清越的哨音——三十步外的竹丛里,二十道灰影破竹而出,为首者面覆银纹面具,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非本源存在,当抹除。”
“守序者!”叶知秋的书匣“啪”地落地,“百年前就该销声匿迹的疯狗!他们专杀穿越者,说我们是‘污染世界的毒瘤’!”
郑灵萱挡在众人身前,心口的幽蓝纹路突然灼烧起来。
她能听见血液里有轰鸣声,像千军万马在撞城门。
灰袍人挥刀劈来的瞬间,那股力量终于破闸——她眼前的一切突然凝固,灰袍人的刀尖悬在半空,顾修然举剑的动作停在半途,连谢无尘箫管里的气都凝成了白雾。
意识脱离身体的刹那,郑灵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头顶炸响。
她“飘”到半空,看见自己的身体泛着幽蓝微光,看见守序者面具下惊恐的眼,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脚边——那里躺着一页泛黄的纸,墨迹未干,写着:“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阿萱!”
顾修然的呼唤像根线,将她的意识猛地拽回身体。
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二十个灰袍人同时僵在原地,颈侧浮现出冰花。
郑灵萱踉跄着扶住石壁,掌心的纸页硌得生疼——不知何时,那页纸已被她攥进了手里。
“走!”谢无尘背起叶知秋,“藏书阁就在前面!”
众人跌撞着冲进山谷时,林婉儿回头望了眼。
月光下,郑灵萱攥着纸页的手在抖,而她后颈的幽蓝纹路,不知何时爬上了耳尖,像朵即将盛开的妖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