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正要呵斥她,却见云苓双眼泛红,宛若个受气小包子,她只能悄悄向李平川递去个恳请的眼神。
李平川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却又不能对闻瑾视若无睹,他转头看向云苓,看见她正用手背抹眼泪,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乱绪都烟消云散了。“丫头,你别哭呀,我这就慢下来。”
他已年近花甲,欺负哭一个小姑娘,真是臊得慌!
云苓撇开小脑袋,头顶两只圆髻都显得很倔强委屈。
李平川有点束手无策,只能牵着缰绳,尽他所能地稳驾马车。
到城西闹市,顾鹿溪与萧盛霖闲逛奇货铺,墙壁上挂着打磨平滑的牛皮,上面的黑字写清铺子里货物的由来。奇货铺的东家姓高,造船世家,新东家出海行商,售卖盐、布帛、陶瓷、茶叶等物,再买进海外之物。
奇货铺里的东西都比较新奇,带有异国风采,所以价格略高昂。譬如“冰凌五鲜盘”,就是借鉴他国,再以昇国陶艺制出的青釉果盘。
譬如“清澄若空镜”,其实是玻璃材质的镜子,能清晰印面,早在两年前,户部尚书以一面高三尺的鎏金雕鸾若空镜作为恭贺顾鹿溪二十二生辰的贺礼,据闻是户部花了大价钱又费心费力才得来的。
玻璃镜,另一面涂的可能是水银、银、镀铝……这都是前世的知识,顾鹿溪有些记不清了,但她知道水银有毒,这年代工艺没那么发达,也没有鉴定机构,万一玻璃背面涂的是水银,她日日对着那扇空若镜梳妆,长年累月积毒损害身体,太医想破脑袋都未必找得到病因。
总而言之,此物太危险。
所以顾鹿溪当时便让奴才用锦布裹了那块空若镜,装到严丝合缝的檀木盒里,置入废弃的旧库,再没取出来。
还是铜镜好,以她瑶华宫主殿那扇莲镜为例,嘉宣二年锦城上贡的,出自鸿晚县著名工艺匠人郑长照之手,鸿晚县郑氏是世代制镜人,这种知根知底的东西用着心里踏实。
顾鹿溪环视一周,没有发现新奇的东西,她甚至有理由怀疑那些大臣送的贺礼都是从奇货铺照搬的,“走罢。”
萧盛霖也颇觉无趣,牵着顾鹿溪的手二人并肩往外走。
小厮看准时机,手里捧着一扇清澄若空镜,直直地撞向顾鹿溪。
闻瑾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小厮。
“哎哟!”小厮未料到闻瑾这般粗鲁,屁股落地,清澄若空镜也摔得四分五裂,“您怎么推我呢?!”
闻瑾分明瞧见这小厮故意往自家娘娘这里撞,她愈是生气,便愈发冷静,“我若不推你,你就要撞上我家夫人了。”
小厮捂着屁股瓣儿站起来,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地上的裂镜,“奴才可没撞上你家夫人,倒是这位姑娘,推了奴才,让这镜子也摔了!你赔!”
闻瑾惯会揣测这类人心思,她先声夺人:“这镜子值几个钱?我家夫人金尊玉贵,若是伤着了,用你的命你也赔不起!你该谢我才是。”
萧盛霖颔首很认同这话。
顾鹿溪觉得闻瑾这话过于豪横,但在皇权时代,命真的有贵贱之分,而且她刚刚也注意到这小厮是冲着她来的,他想坑钱的心思太浅显了。
小厮未看闻瑾,只是提袖擦擦眼睛,嗫嚅道:“可是…可是奴才没有撞上你家夫人,倒是姑娘推了我……还摔了我手中的镜子……”
萧盛霖欲要教训这小厮,顾鹿溪捏着他的手暗示他忍住。
周遭已有目光汇集到他们身上,此番私服出宫玩逛,不宜闹事。顾鹿溪软声道:“一扇镜子罢了,去结账。”
闻瑾以眼风为刃,剐了那小厮一记眼刀。她与小厮去结账,一扇巴掌大的清澄若空镜,市价三十两黄金。
萧盛霖倒是不在意钱财,只要顾鹿溪高兴,别说三十两黄金,三百两、三千两黄金他都愿意出。
闻瑾则是十分怄气,她这些年跟在顾鹿溪身边,走到哪都是被捧着的,谁敢坑她?!而且那小厮想撞上怀孕的娘娘,简直罪无可恕!
“前面有杂耍的,一起去瞧瞧热闹吧。”顾鹿溪神色未变,丝毫没把三十两黄金放在心里,她现在是怀崽的人,女子报仇三日不晚,重要的是气度。
萧盛霖带她到茶馆二楼,看杂耍视野最好的地方,他指着另一侧,“溪溪,那里有银丝饼、蜂糖糕……让李平川去买,可好?”
顾鹿溪藏匿在宽袖里的手抚摸着腹部,“午膳吃得多,不想吃。”她搜寻一番,“买个糖人尝尝甜?”
“好。”萧盛霖吩咐李平川去买只糖人。
李平川买了只糖人,又买两根糖葫芦,“闻瑾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