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掌柜对萧盛霖的豪爽感到一阵咋舌,她这些年见过富豪官绅不知凡几,但如此大手笔的还真的头一回。
可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呢?
姚掌柜招呼道:“来,我看妹妹与我甚是有缘,便只收你九成价钱。”
还有一成是姐妹情深。姚掌柜与人相处真的很有一套,聊家常、称姐妹、行方便,进退有度,拿捏得宜。
顾鹿溪端倪着步摇,金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翅膀上的纹路都栩栩如生,可谓是精致到极点了。她问道:“姚姐姐,这步摇出自谁的手?”
姚掌柜收取着银票的手一顿,“锦城,路不凡。”
顾鹿溪看向萧盛霖,再看向姚掌柜:“路不凡?就是嘉宣二年,他抗旨不给贵妃制做金簪,结果被砍了个小尾指的路大师?”
姚掌柜:“是他,你既然买了这支步摇,便有权知晓此事。不过你放心,路不凡四年里只出了这一支步摇,旁人看见也认不出来。”
顾鹿溪:“……”
忽然有些窒息。
姚掌柜含笑道:“妹子,你可是害怕了?不过无事,这里还有其他两件镇店之宝,你也可以看看再挑。”
顾鹿溪略微摇头,“不,就这个。只是……”她有些犹豫。
姚掌柜却很直爽:“你若认我这个姚姐姐,便有话直说。”
顾鹿溪认她这个姚姐姐,于是直白问道:“皇上都请不动路大师,雾鬟居如何能请得动路大师的?”
姚掌柜挤眉弄眼道:“他啊,是我家官人,雾鬟居的饰品多半出自他徒弟之手,刚开店时,里面没有一件半件镇店之物,我便央着他做了这支步摇,其他两件镇店的饰品,一件是淘来的,一件是我兄长经商带回来的。”
想当年,顾鹿溪第一眼看到路不凡的作品,顿时惊为天物,大肆赞扬。萧盛霖听闻此事,即刻下旨召路不凡进京为贵妃做首饰,路不凡平生逍遥自在,最看不惯萧盛霖这种喊打喊杀的人,哪怕对方是皇帝,他也是爱答不理,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他就是死,也不给贵妃做首饰。
艺术家嘛,骨子里都倔强。
萧盛霖一怒之下,要砍了路不凡的脑袋,顾鹿溪得知以后,好言相劝,但皇命不可违,最终只能各退一步,砍路不凡的一根小尾指以儆效尤。
顾鹿溪再看那支步摇,心里荡来荡去的只有一个念头:造孽啊!
路不凡若是知晓,他夫人央着他制出的镇店之宝最后还是被皇帝和贵妃买了去,他也许会被气吐血。
但此事也印证一件事:能拿捏这些男人的,只有他们的夫人。
结完帐,顾鹿溪与萧盛霖乘坐马车离开,她把漆金紫檀盒摆在身侧,“上回出宫,曾与画师约画,险些忘了,今日一并去取了罢?”
“好。”萧盛霖垂眸凝看那漆金紫檀盒,“待举行封后大典,朕一定要让路不凡给溪溪做出一套世间无二的头面,他若是不愿意,哼。”
顾鹿溪哭笑不得,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眼了,没想到萧盛霖更小心眼,至今都耿耿于怀嘉宣二年的那桩事。“好,他若不愿意,我便向姚姐姐告状,让他跪搓衣板。”
萧盛霖目露疑惑:“搓衣板?”
顾鹿溪颔首,“没错,跪搓衣板。若是觉得轻了,那就跪榴莲。”
好狠。
萧盛霖的感到膝盖一阵刺痛。
顾鹿溪见他不再说话,心里好笑,面上却更严肃,“我想了想,你好几次都与我翻旧账,一定是没长记性。不痛不痒最难长记性了……”
她神情无辜,却令萧盛霖坐立难安。如果溪溪让他跪,他是跪呢,还是跪呢?
萧盛霖:“要不,我跪?”
真男人勇于面对罚跪!
顾鹿溪乐不可支,“得啦!我舍得你跪吗?你膝盖的旧伤,一到阴冷的天就作痛,若是再添新伤,心疼的还是我。”
马车骤然停下。
顾鹿溪猝不及防往前倾晃,幸而萧盛霖长臂一捞将她抱住扶稳。
他急切问道:“有没有哪里磕到?难受不难受啊?”
顾鹿溪惊魂未定,掌心不自觉地贴着腹部,“无事。”
“敢挡我们少爷的路,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还不速速让路!”
车夫并未理对方,只是在车厢外禀报:“老爷夫人,有辆马车插了咱们的道!”
顾鹿溪掀开车厢窗帘往外看,他们的马车是在东西道路直行,另一辆马车是在南北道路直行,两辆马车在同一交叉路口险些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