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风平浪静,顾鹿溪即便是想发作,都无计可施,她托腮忧愁了片刻,召来冬顺在侧,附耳嘀咕几句,冬顺便领命退下了。
没多久,冬顺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进寝殿,铜盆被他摆在梳洗架,他又从袖口、斜襟、裤腿里掏出好几个玉瓶,仔细一数,有七个。
冬顺把玉瓶呈给顾鹿溪,“娘娘,您请看。”
顾鹿溪接来,她拨开玉瓶窄颈里的玉塞,血腥味逐渐弥漫,“冬顺,你办事果然牢靠。”
冬顺卑谦道:“奴才这是承了娘娘的恩泽。”
“你呀,哪哪都好,就是太谦虚了。”顾鹿溪说完,她挥手示意冬顺离开。
冬顺走后,她立刻把这些玉瓶藏到锦帐内,生怕露馅,她又把玉瓶塞到软枕下。
待到日暮西沉,天色见黯,顾鹿溪用那盆清水卸掉脸上淡妆,眉上的蛾绿色、唇上的胭脂红融进清水便瞧不见了。
顾鹿溪端倪镜中容颜,半个月的食欲下降,使得她盈润饱满的脸颊变瘦了,下颔也比之前尖了些,她自己看,都觉得憔悴。
再垂下眼眸,眉眼添几许疲倦之色。都不用演了,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惨!
调整好仪容,顾鹿溪躺到床榻上,虚弱唤道:“小玉,快去传周太医,本宫身子不适。”
小玉吓得顾不得宫规仪态,一路小跑到太医院,气喘吁吁地道明来意,又与周太医匆匆赶回九霄宫。“周太医,您快进!”
顾鹿溪听到小玉的催促声,她立刻拉着软薄的锦衾盖在身上,微微哽咽,“周太医,本宫腹痛。”
周太医顿时惊骇,他眼眸凝肃,拎着药箱阔步上前,“娘娘,请容臣为您把脉。”
顾鹿溪伸出手臂,她把手放在床幔下,带着哭腔,“快些。”
周太医顾不得别的,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堆叠在贵妃娘娘腕上的金盏黄薄幔,指腹按在她的动脉上。
小玉静默站在周太医身侧,不敢吱声。周太医屏息凝神,用心分辨脉象。一时间,殿内只剩顾鹿溪低低的啜泣声。
顾鹿溪抽噎道:“周太医,本宫的孩儿还好吗?”
周太医深深皱眉,贵妃娘娘的脉搏节律整齐,不疾不缓,以脉象诊断,贵妃娘娘没有大碍。
久不闻周太医的回话,顾鹿溪用蔻丹掐在他的手指上。
周太医神情凝重,内心却百转千回,他毕竟是瑶华宫常驻太医,和贵妃娘娘也狼狈为奸好几回了,立刻便懂得贵妃娘娘的暗示。
他捋把胡须,唉声摇头,“娘娘郁结在心,心病难医,微臣只能开几副药方。若是能熬过今夜,再以微臣的药方安胎,便是无恙了。”
那要是熬不过今夜呢?
小玉死死地咬着唇,不敢问,她心里慌得很。
周太医与小玉走到外间,“小玉,快给贵妃娘娘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顾鹿溪在里间都能听到周太医对小玉的叮嘱,她收回手腕,觉得今夜的事成了一半。
小玉眼眶霎时一红,之前恭亲王冤枉顾公爷私藏龙袍,那夜娘娘心神俱震,动了胎气见了红。若是今夜熬不过去,只怕小主子难保了。
皇上和贵妃娘娘盼星星盼月亮,整整盼了五年才盼来的小主子,难道就要保不住了吗?
李平川见小玉和周太医出了寝殿,还没来得及问贵妃娘娘如何,便看到小玉双眸泛红,他整颗心都高高悬起了。“周太医……”
周太医向着李平川拱手,“微臣急着回太医院熬药。”
李平川看着周太医匆匆离开的身影,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小玉,贵妃娘娘安好吗?”
小玉低着头,悲伤道:“周太医说,娘娘若是熬过今夜便是无恙了,若是熬不过今夜,那、那……”
那小主子就难保了。
李平川愁得瞬间老十岁,皇上御驾亲征,临行前要他护住贵妃娘娘和小主子,他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说一定会护好贵妃娘娘和小主子,如今却……
他愧对皇上的信重啊!
小玉安慰道:“娘娘开设善堂,福泽披身,一定会逢凶化吉!李公公,奴婢先忙着了。”
李平川让她快去,又吩咐小宋子:“你去趟太医院,督促周太医煎药。”
小宋子:“是!”
小玉准备了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寝殿,又掏出颈上挂着的玉观音,祈祷:“观音娘娘保佑,您给贵妃娘娘托梦造福,这次,您也会保佑贵妃娘娘平安吧?”
顾鹿溪竖起耳朵,她听着小玉在外间嘀嘀咕咕,【圆满,小玉在叽里咕噜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