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侍去太医院请御医，翠微庭的气氛凝滞，贵女、公子们都对小白望而却步。

无声便是折磨。

顾鹿溪依偎在萧盛霖怀里，她稍稍侧头，发髻里簪着的点翠珊瑚腊梅簪便抵在他的肩上，他们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她眼眸里盈着笑，看向驯兽师，“你为何如此笃定小白是受荆芥影响？”

驯兽师谦卑道：“回娘娘，小白被生下时，奄奄一息，所以奴才将所有心神都用在小白身上，天爷不负有心人，时隔一年，才除掉小白在母胎里带的病弱。也正是因为小白与奴才相处时间太长，几乎没有与别的白虎相处过，小白早已被磨掉了野性，也不宜再送到虎群里养。”

顾鹿溪微微颔首，示意他接着讲。

驯兽师：“小白一岁半不到两岁的时候，奴才便用荆芥逗过小白，它那时喜欢抱着荆芥舔，若是舔不到，便撒娇缠要。今日小白狂躁，许是生面孔很多，而贵女的尖叫又惊到小白，场面才会一时失控。追根究底，是奴才未提前提醒贵女们，奴才思虑不周，请娘娘责罚！”

驯兽师说得情真意切，顾鹿溪若不略施小惩，都有些对不住他这番心意了。

顾鹿溪思忖着，“那便罚你继续照顾小白，不得三心二意，要从一而终。”

驯兽师倒是颇为感激，他俯首一拜，“奴才叩谢贵妃娘娘恩典！娘娘长乐未央！”

小白颇通灵性，它抬起前肢，拍了拍驯兽师趴伏着的脊背，似乎在让他起身。

萧盛霖低头看向顾鹿溪，看着她柔软的目光，这一霎，他心底的阴霾被彻底驱散。

贺闻嘉、驯兽师……都去他们爹的！只要顾鹿溪高兴，他心里的那点陈年酸醋又算得了什么？

顾鹿溪很喜欢动物，不管是娇小可爱的狸奴，还是凶猛庞大的白虎，它们与人之间的感情要比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单纯真实。

“你且起来回话。”

“谢娘娘！”驯兽师站起身，小白围在他身边踱步。

御医匆匆而来，捻起齑粉只是闻了闻，便定论道：“微臣的幼女最爱养猫儿，她时常以荆芥逗猫，微臣不会识错的。孙大人，这粉末从何而来？”

孙琢玉：“一颗红玉珠子里，珠子还不及成年男子的尾指指甲盖大。”

御医又问：“几成新？”

孙琢玉：“五成。”

祝永慧拧着绢帕，不难看出她心底有些纠结，她捡起地上光秃秃的金制簪身，终是出言道：“回御医，那玉珠原是嵌在这根金簪上的，至少有半年之久了。”

御医捋把胡须，摇头叹息，“这不该啊……按照常理，哪怕是无意间滴上荆芥的汁液，半年之久，味道早已消散了。而且玉珠颗粒那么小，荆芥的青草味不应这般浓的，倒像是……像是荆芥叶捣出汁液再熬干，最近才融进玉珠里的。”

话已如此明了，此事必定是人为的。

萧盛霖森冷的目光巡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一想到有人用今日的宴席作祟，而顾鹿溪就置身宴席中，他便震怒不已：“查！彻查！”

贺闻嘉的月白色袖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臣，遵旨！”

他一步步走向祝永慧，脚步很匀、很稳，气魄逼人。“祝娘子，敢问近日都有何人触过此簪？”

祝永慧：“臣女，还有臣女的两个丫鬟，她们今日都与臣女出行，此时应是在春许阁。”

春许阁是皇宫东宫门外的一座阁楼，往常宫外主子们的侍从不得入内，除非有萧盛霖的口谕。

所以主子们进宫以后，他们的嬷嬷、丫鬟或是小厮……都留在春许阁，由东宫门派出侍卫看护。

萧盛霖：“接她们进宫。”

两个小丫鬟到翠微庭的时候，皆是惴惴不安，向众人行礼的声儿都在打颤。

安置在寝屋妆奁里的红玉金簪被动了手脚，祝永慧心里不是滋味，五味杂陈，她说道：“寒霜，夏荷，我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啊……”

寒霜叩首：“姑娘待奴婢们是极好的！”她声音很抖。

祝永慧问道：“你们二人，谁动过这枚金簪？”

寒霜与夏荷齐齐抬头。

夏荷双肩猛地瑟缩，她哭出声来：“姑娘恕罪！贵妃娘娘邀您入宫，奴婢便将您的妆奁收拾了一番……怎料、怎料无意间碰摔了这枚簪子，所以才设法补救了。”

祝永慧不敢置信地看向夏荷，夏荷是她的贴身丫鬟，亦是她的心腹，她待夏荷甚至比待寒霜更好。

她的心在颤，手在抖，却不得不捏着绢帕，强自镇定，只是泪花已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