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年轻时,每次送货都绕远路去看翠喜唱戏,”老馆长叹了口气,“他藏在台下看,看了三年。那天夜里,他正好在附近送货,亲眼看见王老虎的人点火,还看见王老虎在火灭后,带着人挖开尸体,取走了翠喜头上的翡翠银簪——那是陈瞎子托人给翠喜打的,花光了他攒了五年的积蓄。”
“所以他的眼睛……”
“被王老虎的人挖了,”老馆长闭了闭眼,“王老虎怕他说出去,就把他扔在山里,没想到他命大,活了下来,还找回了那支骨笛——那是翠喜的腿骨,被大火烧得只剩下半截,他捡回去,打磨成了笛子。”
我突然想起陈瞎子吹笛时的样子,想起他抚摸银簪的温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离开麻黄梁的那天,风特别大。车开过那道山缝时,我好像又听见了笛声,从石头后面飘出来,缠在车轮上,咿咿呀呀的,像哭又像笑。
老馆长突然说:“你看,那骨笛上的花纹,像不像戏文里的锁麟囊?”
我回头望,麻黄梁的山缝在夕阳下张着嘴,像个没牙的老人,在风里无声地唱着。后来听说,半年后有个放羊的老汉在山缝附近捡到过半枚翡翠,里面裹着点暗红的东西,像血,又像胭脂。
而那支被埋回山缝的骨笛,再也没人见过。只是每逢月圆夜,麻黄梁的风里,总还会飘来断断续续的笛声,缠缠绵绵的,像是有个姑娘在等着什么人,一等,就是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