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箭雨,神定军的百夫长没有丝毫慌乱。
士兵们迅速调整阵型,将原本朝前的线列阵,收缩为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形阵。外围的士兵将重盾高高举过头顶,“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不绝于耳,无数箭矢被坚固的盾面弹开,只有零星的流矢,能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入,带走一两条鲜活的生命。
“稳住阵脚!交替后撤!”百夫长一边用自己的盾牌磕飞一支冷箭,一边大声指挥着,“向左侧山林,缓缓移动!保持阵型不乱!”
整个步卒军阵,如同一个长满了尖刺的巨大铁龟,开始一边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预定好的方向挪动。
陈边在远处看得分明,嘴角再次浮现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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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这支步卒已经到了极限。他们看似阵型不乱,实则不过是在自己的绝对优势兵力压迫下,作困兽之斗罢了。这种缓慢的移动,更像是被猎物追赶到精疲力竭后,绝望的挣扎。
“继续射!不要停!”他下令道,“派出两队人马,从正面袭扰,不要让他们喘息!本将要亲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被磨死!”
北玄骑兵的攻势愈发猛烈。他们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狼,围绕着这头看似笨拙的“铁龟”,不断地游走、试探、抛射箭矢,试图寻找那致命的破绽。
战斗的场面愈发惨烈。
一名神定军的什长,刚刚用手中的长矛,将一匹冲得太近的战马连同其主人一同刺穿,还未来得及拔出武器,侧翼便有三支冷箭成品字形向他射来。他勉力用盾牌挡住了两支,第三支却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大腿。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并未倒下,而是用长矛支撑着身体,依旧死死守住自己的位置。立刻便有同袍从他身后补上,填补了阵型的空缺。
伤亡在不断增加,每一个神定军士卒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但他们的眼神,却依旧如最初那般坚毅。
时间,在这一场血与火的磨盘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
“差不多了。”
浑身浴血的百夫长,看了一眼左侧那片距离自己已不足三百步的山林,又估算了一下麾下还能站着的弟兄,心中默默计算着。
二百人的队伍,此刻已折损了近四分之一,几乎人人带伤。再“演”下去,恐怕就要变成真正的惨败了。
将军的计策是“钩”住敌人,而不是让他们在这里全军覆没。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充满了“悲壮”与“绝望”的怒吼:
“弟兄们!敌军势大,不可力敌!我等已尽力!”
“随我……向左侧山林,突围!杀出去,便是胜了!”
这声嘶吼,在陈边听来,是对方终于被压垮的信号。
“想跑?”陈边大喜过望,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晚了!全军出击,给本将全歼他们!”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支原本在箭雨中苦苦支撑、缓慢移动的步卒军阵,在接到突围命令的瞬间,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原本用于防御的圆形阵,瞬间如变形的机械般,化作一个锋锐无比的楔形。由百夫长亲自带队,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朝着北玄骑兵包围圈的薄弱处——也就是通往山林的那个方向,猛地刺了过去!
这是一场看似溃败,实则蓄谋已久的冲锋!
守在那个方向的北玄骑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没料到这群“待宰的羔羊”竟敢反扑,一时间阵脚大乱,竟被这不足一百五十人的步卒,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拦住他们!”陈边的吼声在后方响起,但为时已晚。
神定军步卒们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用血肉之躯撞开了最后的阻碍,成功冲入了山林之中。在踏入林地边缘的瞬间,他们甚至还极有章法地回身,射出最后一轮弩箭,迫使追得最紧的骑兵不得不勒马闪避。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这支顽强得可怕的步卒,便彻底消失在了那片幽深寂静的山林之中。
……
山道隘口前,一切重归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上躺着数十具北玄骑兵和十几具神定军士卒的尸体。
一名副将策马来到陈边身旁,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山林,心有余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