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的阶梯教室,分明还是这令人窒息的旧时光。
身边两道身影立刻凑了过来。
杏花眼眶红红的,握着她的手一个劲掉眼泪;陈鹤德站在床边,眼底是掩不住的疼惜,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柳大夫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身后躲着小河,那孩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望着她,像是被她方才无声的挣扎吓着了。
许灼华抬手抹了把脸,把残留的泪渍擦干净。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唇间溢出,她的身体便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四肢软得没了力气,只能瘫在枕头上,连转动眼珠都觉得费力。2?完#本;神&|站?^ a?)追3§?最>|新3&?章#节¨
“小姐,你可算醒了!”杏花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晃着,声音哽咽,“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许灼华想应声,喉咙里却像被灌了滚烫的水泥,又堵又涩,稍一用力便牵扯着钻心地疼,只能徒劳地动了动嘴唇。
“少东家,”柳大夫走上前,沉声道,“你气急攻心伤了喉脉,怕是说不出话来。”
她便不再挣扎,只转动眼珠看向陈鹤德。
那眼神里没什么恨,也没什么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无力,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陈鹤德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紧,只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刻。
沉默片刻,许灼华抬起手,五指虚虚拢着,做出一个握麦克风的姿势——那是胡茉莉登台时常做的动作。
陈鹤德立刻明白了:“你想问胡茉莉的事?”
她点了点头,又抬起手,食指在掌心虚虚划了划。
“我这就去拿纸笔!”杏花反应快,转身就往外跑,不一会儿便捧来笔墨纸砚。
许灼华撑着坐起身,陈鹤德连忙伸手扶她在背后垫了个软枕。
她接过钢笔,指尖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
许灼华将写满字的纸举到陈鹤德眼前,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
纸上的字迹因用力而微微发颤,两个问题掷地有声——为什么要诬陷胡茉莉吸食鸦片?明明可以是重伤不治,为何偏要往她身上泼这脏水?
她此刻脑子混沌,竟忘了自己写的是简体字。
这个年代,除了程牧昀,谁也认不出这些横平竖直的笔画。
陈鹤德凑近了看,眉头越皱越紧,那些字像陌生的符号,在他眼里拧成一团。
最终只能歉疚地摇头:“许小姐,这字……我实在认不得。”
许灼华低头看向纸面,那些熟悉的简体字突然刺得她眼疼。
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知——了——知——了——”,声声刺耳,像往她心上扎针,烦得她恨不得抓起什么东西砸出去。
一股怒火夹杂着绝望涌上来,她猛地将纸揉成一团,狠狠攥在手心。
是啊,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理由是什么,胡茉莉的名声已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结局早就写好了,追问原因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忽然抬起头,用眼神示意所有人出去。
杏花还想再说什么,被陈鹤德拉住了。
柳大夫叹了口气,带着小河轻轻退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目光。
许灼华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压抑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淌下来,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那份无人能懂的质问。
许灼华心里跟明镜似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哪是她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从踏入这乱世起,她不想懂,但是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让她不得不懂。
所以很多时候,她甚至宁愿那天死的是自己——她这条命,早就被磋磨得没了多少亮色,可胡茉莉不一样。
胡茉莉的人生才刚铺展开来啊。
像朵刚迎着风舒展花瓣的花,眼里的光都带着新鲜的热乎气,她才刚刚找到自己的方向,刚刚要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明明可以有无数种可能,能活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可命数偏就这么狠,在最该绚烂的时候,一把掐灭了所有火苗。
许灼华望着屋顶的梁木,心里空落落的。
胡茉莉是为了救她才没的,可她这条被救下的命,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甚至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心早就沉了底,剩下这副躯壳,不过是在人间漫无目的地晃荡罢了。
她活着,却比死了更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