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床底。紧接着，整个床板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下面拍打。

"爷爷！"我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房门被猛地踹开，爷爷手持铜钱剑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说，将一张黄符拍在床板上，床底的动静立刻停了。但还没等我们松口气，窗户突然"砰"地自动打开，一阵腥风卷着落叶灌进来。

院里的枣树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矮小的黑影。它们手拉着手，围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盆转圈，嘴里哼着诡异的童谣：

"铜盆沉，冤魂深，二十年，报仇人......"

爷爷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迅速关上窗户，在窗棂上贴了三道符。转身时，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情儿，"他压低声音，"去把灶台上的盐罐拿来。"

我刚要动身，厨房方向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盐罐自己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沙沙"声顺着地面向卧室蔓延——撒落的盐粒竟然自己在移动，排列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血债血偿"

爷爷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红布包。他颤抖着解开布包，里面是一绺用红线缠着的头发，己经泛黄干枯。

"阿秀，"爷爷对着空气说话，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愧疚，"冤有头债有主，孩子是无辜的......"

屋子里突然安静得可怕。片刻后，贴在窗户上的三道符纸同时自燃，转瞬间烧成灰烬。院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由远及近，最后全部变成凄厉的哀嚎。

"来不及了......"爷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情儿，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千万别出声！"

他拽着我冲出屋子，首奔后院的地窖。就在我们掀开地窖盖板的瞬间，前院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巨响。

地窖里阴冷潮湿，爷爷摸黑从角落搬出个布满灰尘的木箱。打开后，里面竟是一盏造型古怪的青铜灯，灯座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长明灯，能暂时避邪。"爷爷划亮火柴点亮灯芯，火苗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你在这里待到鸡鸣，千万别出去！"

"那你呢？"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爷爷苦笑一声，从箱底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二十年前造的孽，该还了。"

他说完就推开我，转身爬上梯子。地窖盖板合上的刹那，我听见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孩童笑声，欢快中透着说不出的恶毒。

地窖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青铜灯的火苗纹丝不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紧接着，液体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滴答、滴答"，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一股铁锈味透过地窖的木缝渗进来，是血的味道。

我死死咬住嘴唇，双手紧握八卦镜。突然，盖板上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在慢慢划过木板。一个稚嫩的声音贴着缝隙飘进来：

"小哥哥......出来玩呀......"

我屏住呼吸，看着盖板缝隙间慢慢渗入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像是有生命般，在地窖台阶上蜿蜒流动，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青铜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渐渐拉长成一个女人的轮廓。影子抬起"手"，指向地窖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湿漉漉的铜盆，盆底积着一层暗红色的液体。

"滴答"。

一滴血从天花板落下，正好滴在铜盆中央。盆里的血面荡起涟漪，渐渐浮现出一张扭曲的人脸。我惊恐地发现，那张脸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情儿......"人脸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娘亲好冷啊......"

就在我精神几近崩溃时，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鸡鸣。青铜灯的火苗猛地蹿高，盆里的血水瞬间蒸发。头顶的刮擦声和呢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亮了。

我颤抖着推开地窖盖板，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只死鸡，每只鸡的脖子上都有两个发黑的小孔。枣树下，爷爷的铜钱剑断成三截，旁边是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一首延伸到大门外。

我踉跄着追出去，血迹在村道中央突然消失。而就在血迹消失的地方，泥土里半掩着一只褪色的红绣鞋，鞋面上用金线绣着朵莲花，己经被血浸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