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吞噬一切的瞬间,我听见沙粒在高温中玻璃化的脆响。身体分解成无数光点,每个细胞都在歌唱。这感觉奇异又熟悉,仿佛三千年前某个雨夜,青铜伞面接住的月光。
意识重新凝聚时,我跪在滚烫的沙丘上。正午的太阳灼烧着后背,青铜左臂却冰凉如初。指缝间漏下的沙粒闪着金属光泽——不是普通的沙子,而是某种青铜与石英的混合物。
"第一次空间跳跃都会呕吐。"熟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我猛地抬头,热浪扭曲的空气中,齐语撑着青铜伞俯视我。阳光透过伞面玉质纹路,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的冲锋衣沾满血渍,但胸口被伞骨架贯穿的伤口消失了。
"你......"我喉咙干得冒火,"不是死了吗?"
齐语蹲下身,伞面阴影笼罩我们。她脖颈处露出小片青铜皮肤,纹路比我左臂的更为复杂:"在月光辐射范围内,共生体可以重组。"她突然抓住我的左腕,"但你的纹路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这才注意到,原先规律分布的玉质纹路现在扭曲成漩涡状,中心是个模糊的傩面图案。触碰纹路的瞬间,齐语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三辆改装越野车在沙丘间飞驰,车顶的青铜装置反射刺目光芒。最近的车上有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举起望远镜,镜头玻璃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
"影子组织的追踪队。"齐语拽我起来,"他们通过青铜共振定位。"
我们跌跌撞撞滑下沙丘。齐语的伞尖在沙面划出复杂符号,流沙突然形成漩涡,露出隐藏的地道入口。跳入黑暗的刹那,我听见子弹击中青铜的脆响。
地道墙壁嵌着发光的玉质菌丝,像某种活体照明系统。齐语在前方带路,青铜伞收束成短杖形态,杖头不断滴落银色液体。
"这是哪里?"我踩到一截白骨,它立刻碎成玉粉。
"汉代傩师的逃生通道。"齐语用短杖轻触墙壁,菌丝突然剧烈发光,照亮前方岔路口刻着的双鱼傩面符号,"敦煌地下有完整的青铜网络,是第一批共生体建造的。"
拐过三个弯后,空间豁然开朗。半球形洞窟中央,十二具身披青铜甲的干尸围成圆圈,每具干尸心口都插着玉质伞骨架。地面刻着巨大的伞形阵图,与我左臂纹路惊人相似。
齐语走到阵眼位置,短杖插入凹槽。干尸们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亮起青光。我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纹路中渗出银色液体滴入阵图。液体流过之处,刻痕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果然是你。"齐语声音发颤,"只有原型体的体液能激活傩阵。"
洞窟突然震动,顶部裂开缝隙,沙粒簌簌落下。追踪队的脚步声从多个通道逼近,夹杂着金属变形的咔咔声——他们在重组武器。
齐语快速转动短杖,傩阵亮起刺目青光。十二具干尸同时站起,拔出心口的伞骨架掷向不同通道。惨叫声中,她拽着我跳进阵眼突然出现的竖井。
下坠持续了诡异的七秒。落地时我们站在某个石窟的穹顶上,透过裂缝能看到下方晃动的手电光。现代汉语的交谈声清晰传来:
"......玉门关那边又出现青铜化现象......"
"......陈教授说必须在月食前回收三十七号......"
齐语示意我噤声。她耳朵贴在裂缝处,青铜纹路从耳后蔓延至脸颊。当听到"钥匙在莫高窟北区"时,她瞳孔剧烈收缩。
我们像壁虎般爬过穹顶裂缝,从通风口钻入相邻洞窟。这里堆满考古器材,墙上的白板写满"伞菌""共生率"等术语。齐语轻车熟路地撬开某个标本柜,取出裹在油布里的青铜匣子。
匣子打开的瞬间,我的左臂纹路突然发烫。里面是半块玉质傩面,断裂处可见细密的青铜菌丝。齐语刚要触碰傩面,整面墙突然爆炸。
气浪将我们掀飞。浓烟中走出穿白大褂的身影,防毒面具后的眼睛泛着不正常的青光。他右手完全玉质化,握着的正是另半块傩面。
"周主任?"我认出了这个在医疗站被秦川击杀的阴兵。
玉质右手突然伸长,尖刺般穿透齐语肩膀。她咬牙挥伞,斩断袭向我的第二根尖刺。两半傩面在震动中滚到一起,断裂处的菌丝自动连接。周主任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像融化的蜡般塌陷,最终变成一滩荧绿黏液。
傩面悬浮在空中,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千年前的敦煌绿洲,三十六名傩师围着一口青铜井起舞。井中升起巨型伞菌,菌盖上站着戴双鱼傩面的祭司。最后画面定格在祭司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