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k+u!a.i·k·a.n!x!s¢w?.¨c,o·m¢”
令狐青的灵体柳眉微蹙。比翼背靠娑罗双树,法身立于不败之地,它只要将龙宫盏的力量磨尽,这场圣战的结局就会敲定。
龙宫盏手腕一转,青龙悠远映照着无疆的林海。
他是那枯死的桑树,他是那海底的深水,他知道许多没有明说的情意,却总是不发一言。
令狐青曾向龙宫盏感叹,似乎命运洪流中致人的无力感,到他这里统统就不成立。她羡慕他主宰人生的能力,憧憬他走过的路,受过的伤。
曾几何时,我也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但随着这一刻剑入鞘中,我发现,若我不在那每时每刻赌上性命,这偌大天下,有谁会记得龙宫盏之名!
我生来,就要在命运的洪流中逆水行舟。
“我还要带着你,去看千万年后的世界。”龙宫盏持剑在身前。
令狐青微笑,绛青色的长髪拂过天顶,盖过整个春日葱茏的风华。
“那就一言为定。”她说。
娑罗双树下,比翼缓缓抬头。它的身侧飒然延展出遮天蔽日的双翼,每一束羽毛都是无坚不摧的锋刃,组合成两面扇形的剑阵。
工于心计的呼衍骜,初生懵懂的灭蒙,都已成为过去式。:三+叶ˉ?3屋/¢ ·免?2<费¢阅;,读e¥?比翼如今便就是比翼,莽荒圣者比翼。
天下多少痴情人,视我为图腾;殊不知所谓比翼鸟、连理枝,相伴得道的代价,竟是千万年自由之身的抵押!
“就让你我两个逆天改命之人,决出一个胜负吧!”
比翼高举緅之锋“天浊”,骤起的暴风吹弯巨树。若龙宫盏的身后是帝国、大陆与人世的历史,它的身后,便是母海、自然选择,和莽荒的孤岛。
这是逆天改命的一剑,是从千万年后的草原与天空,吹到灵朝末年的罡风。
“娑罗双树·永至凯风。”
比翼逆旋出击,整个人世的心在此刻都提了起来。
龙宫盏知道,历史的改变已成必然。他所追忆的一切、在乎的人们,可能都会变成他生命里突兀的留白。梦里不知身是客,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易碎的历史,就像龙宫盏脚下的薄冰。二十年,他在长城的边缘如履钢索,夙夜无寐地独行。
“我不饮酒。”他拒绝赫连纲与十夜堂众人的邀约。
“我不能滥情。”他向朱雀郡主明确心声。
居安思危,披星戴月,所有这些沙砾一般小小的坚持,都变成此刻他能站出来的理由。龙宫盏希望以此填平世人将赴的苦海,在长城倾塌之际,化作大山将一切守护。\看+书/屋+ ′更!新¢最/全_
比翼向前的身影,忽然凝滞在了半路。
龙宫盏的拇指抵在剑镡上,湛青色不知何时充斥了天地。众人仿佛置身月光下的湖底,仰头极目,只见波光粼粼,碧涛沉静。
“梦付夕岚飞鸟,身寄虚空如客。”
龙宫盏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孤单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深水。这声音也像是从水中传来一般,带着一种厚重的朦胧感。
起初回应他的,只有来自宇宙深处的道音:
“悉皆飘撃,荡尽无余。”
它讲述着一场灾难,一个少年潜入青色的深渊。在他不能知觉的水面之上,世界被温柔地摧毁。
随后,令狐青开了口,追上了龙宫盏的吟诵。她的嗓音清脆而空灵,像风从远方带来的歌声。
“梦付夕岚飞鸟,身寄虚空如客;”
“色授陌上春草,魂与雾月溟蒙;”
“书成青史一炬,剑逐万古天风。”
龙宫盏与令狐青共同吟唱着解放语。当年怀抱着古王剑、泛舟而来的少年,与被命运所缚、终有一日会走向祭台的龙族末裔,共同定下横跨千万年的约定。
青龙悠远斩下,一道剑气坠入这泓深水。它不断沉落,仿佛一条在水中翻转卷舒的绸带,在湛青色的光晕之中,优雅地述说着它的溺亡。
这是何等温柔静雅的一剑,让所有人为之忘我。它说着一个浪漫又深邃的故事——绸缎般的剑气迸发出灵智,变成一种称为“龙”的生物,又经历过足够漫长的一生,坦然奔赴死亡。
据说海里的鲸鱼死去后,尸体会像这样,慢慢沉到海底,化为自然的养分。生活在水中的海族,把这个唯美的过程叫做“鲸落”。
而今龙落沧海,化为桑田;韶光变换,三川悠远;青史一炬,万古天风。
永恒·苍落。
这一剑的意义,是死亡中“永远沉睡”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