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她就让我晚上再去,说有东西给我看。”这话一出,大伙儿更害怕了,心想这八成是翠花找上他了。
从那天起,二愣子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不偷不抢了,也不满村晃荡了,整天蹲在老柳树下,手里攥着根柳条,嘴里念叨:“冷……她冷……”眼神空洞,像丢了魂。白天他在树下坐着,晚上也不回家,就靠着树干眯一会儿,嘴里时不时冒出句:“我来了,你别急……”村里人路过那儿,都绕着走,怕被他盯上。有天中午,村里卖豆腐的老李头瞧见,二愣子拿根棍子在地上画圈,画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嘀咕:“她在这儿,她在这儿……”老李头壮着胆子问:“谁在这儿?”二愣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说:“翠花啊,她让我挖出来。”老李头吓得豆腐篮子都掉了,跑回家烧了炷香,求菩萨保佑。
过了几天,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忍不住好奇,晚上偷偷去看二愣子咋回事。他们躲在远处,借着月光瞧,见二愣子跪在地上,拿手挖土,挖得满手是血,指甲都翻了,嘴里还喊:“给你烧,给你烧……”旁边放着个破碗,碗里有点黑乎乎的东西,像烧过的纸灰,风一吹,灰飘起来,首往柳树上扑。年轻人看得心惊肉跳,其中一个叫大牛的忍不住咳了一声,二愣子猛地回头,眼睛瞪得老大,脸白得像刷了石灰,对着他们咧嘴笑:“你们也来啊?她等着呢。”大牛吓得腿软,几个年轻人掉头就跑,摔了好几跤才回到村里,第二天就病了好几天。
没几天,二愣子死了。那天早上,村里放牛的小栓子路过老柳树,看见二愣子趴在草地上,头埋在土里,一动不动。他以为二愣子睡着了,走近一喊,没动静,再一看,二愣子脸埋在泥里,眼睛瞪得老大,像要蹦出来,嘴角咧着,像在笑,手里攥着那根柳条,身子底下全是水,像刚从坑里捞出来。小栓子吓得屁滚尿流,跑回村里喊人。等大伙赶到时,二愣子己经硬了,身上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腥味,像烂鱼烂虾混在一起。草地上还有几道抓痕,像被人拖过,首指树根。更邪乎的是,他头边有个浅坑,坑里全是浑水,水面上漂着几根柳条,像头发似的。
村里人慌了,赶紧请来镇上的刘半仙。刘半仙五十多岁,瘦得像根柴火棍,左眼有点瞎,走路一瘸一拐,听说年轻时撞过邪,才学了点阴阳的本事。他到老柳树下一看,脸色就变了。他拿根桃木棍戳了戳地上的水,又闻了闻那股腥味,皱着眉说:“这地下的魂儿没散,是个怨气重的女鬼。二愣子八成是撞上了,她寂寞,想拉人下去陪。这水不是雨水,是阴气渗出来的,带着死人味。”他又抬头看了看老柳树,敲了敲树干,听见里面传来空空的回声,说:“这树年头久了,根底下压着东西,魂儿出不来,就缠着活人。”
村里人围了一圈,七嘴八舌问咋办。刘半仙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出一叠黄纸、一瓶朱砂水和一根红绳。他先拿朱砂水在树干上画了个符,歪歪扭扭的,像个“镇”字,又拿红绳在树根附近围了一圈,嘴里念叨:“天地正气,魂归幽冥,冤魂散去,勿扰阳间……”念得满头是汗,嗓子都哑了。念完,他点了把火,把黄纸烧了,灰飘起来,风一吹,全往树上扑,像被啥吸住了。烧完,他拿出一块红布,挂在树枝上,说:“这能压一压,但治标不治本。要真想安生,得挖开树根,把东西弄出来烧了,再请个和尚超度。”
村里人一听要挖树根,全吓傻了。老太太们说:“挖了怕惹大祸,翠花的魂儿可不好惹。”壮汉们也摇头:“那树几辈子传下来的,谁敢动?”刘半仙见他们不敢,也没勉强,收拾东西走了,走前扔下一句:“不挖,早晚还有人遭殃。”村里人面面相觑,最后不了了之,把二愣子草草埋了,离老柳树远远的,连个碑都没立。
二愣子死后,老柳树下更邪乎了。晚上路过,能听见柳条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像二愣子,又像女人,夹着水声,断断续续,像在说话。有人说,月圆夜能看见树下站着个影子,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个破碗,对着人笑。村里狗都不敢往那儿跑,路过就夹着尾巴呜呜叫。有个胆大的年轻人,叫三狗,有天晚上喝多了,非要去老柳树下撒尿,刚解开裤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冷……”他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可裤腿湿了,低头一摸,全是冰凉的浑水,吓得他酒醒了一半,连滚带爬跑回家,从此再不敢吹牛。
几年后,村里来了个外地的包工头,想把柳沟子的地买了盖房子。他不信鬼神,带了几台挖掘机就要动工。第一天挖老柳树那块地,机器刚下去没多久,就坏了两台,修理工检查说齿轮里卡了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几块发黑的骨头,带着泥土,散着一股臭味。包工头骂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