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烧香没让我安心，反而让我更想弄清楚。那红水到底是啥？翠兰的魂为啥不走？我决定再去戏台一趟，这次带了点家伙防身。

那天晚上，我拿了把柴刀，又找了根桃木棍——听老人说桃木辟邪——等我娘睡下后偷偷溜了出去。山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拿手电筒照着路，一步步往戏台走。

到了那儿，我一眼就看见戏台还是老样子，黑乎乎地蹲在山腰上。那棵老槐树在风里摇得像个鬼影。我深吸一口气，爬上戏台，木板踩上去吱吱响，像随时要塌。

我拿手电西下照了照，台上啥也没有，只有几块破布堆在角落。我走过去想看个仔细，可刚靠近，就听见那唱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咿咿呀呀的，从台子底下传出来。我吓得腿一软，可好奇心压住了怕，我蹲下身，用柴刀撬开一块木板。

木板底下是个黑乎乎的坑，深得看不见底，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我拿手电一照，差点没叫出声——坑里全是红色的水，像血一样在晃，还冒着小泡。我正想退回去，那水突然动了，像活了似的，往我手上爬。

我“妈呀”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甩了几下，总算把那东西甩掉。可那水没停，慢慢从坑里溢出来，聚成一滩，中间还浮起一块红布。我壮着胆子拿柴刀挑起来一看，那布上绣着花，边角还有“翠兰”两个字。

就在这时，唱声停了，换成一阵低低的哭声，像个女人在抽泣。我猛地回头，看见戏台边站着个白影。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红戏服，长头发遮着脸，低头站在槐树下。我喊了声：“你是谁？”她没动，可哭声更大了，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可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那白影动了，慢慢飘过来，我爬起来想跑，可腿软得像面条。眼看她就要到跟前，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二狗，快躲开！”

我回头一看，是村里的老戏子刘三爷。他六十多岁，年轻时唱过戏，后来嗓子哑了，就回了村种地。他拄着拐杖，手里拿着一把黄纸，冲我喊：“别动！”

那白影听见声音，停了一下，转头看向刘三爷。刘三爷二话不说，把黄纸扔过去，嘴里念叨着啥，那纸一碰白影就烧起来，发出一声尖叫，白影缩回了槐树底下。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问：“三爷，那是啥？”

刘三爷脸色铁青，低声说：“是翠兰的魂。她死得不甘，怨气太大，跑不出去，就窝在戏台底下。你咋惹上她了？”

我把红布和红水的事说了，刘三爷听完叹了口气：“那布是她的戏服，红水是她的血。她找你，是想让你替她死，好投胎去。”

我腿一软，问：“那咋办？”

刘三爷沉默了一会儿，说：“得烧了戏台，把她的魂放走。不然她会一首缠着你。”

我愣了：“烧戏台？村里人不得骂死我？”

刘三爷苦笑：“不烧，她会害死更多人。当年的事，我也有份。”

我一听这话，忙问：“啥事？”

刘三爷低头抽了口烟，才慢悠悠地说：“五十年前，我在那个戏班子唱武生。翠兰是花旦，长得好，人也温柔，可村里几个混子看上了她。那天晚上，他们把她骗到戏台后面，糟蹋了她。我知道后没敢吭声，怕惹祸。第二天，她就吊死了。我跑了，戏班子也散了。可她死后怨气不散，找上了我。”

我听完心里发寒，问：“那您为啥不早说？”

刘三爷摇摇头：“我怕。怕说了她会找我算账。可现在她盯上你了，我不能再躲了。”

刘三爷让我回家等着，他去找村里几个老人商量烧戏台的事。第二天晚上，他们带了柴火和汽油，偷偷上了山。我也跟了过去，想看看这事咋收场。

到了戏台，刘三爷点了火，火焰蹿得老高，木头烧得噼啪响。那唱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夹着尖叫，像在骂人。我看见那白影从槐树底下飘出来，冲着火堆扑过去，可一碰火就缩了回去。

火越烧越大，戏台塌了半边，那白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哭声，慢慢散成一团黑雾，被风吹散了。刘三爷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翠兰，是我对不起你，走吧。”

火烧了一夜，天亮时，戏台只剩一堆灰。那棵老槐树也被烧得焦黑，树干裂开，露出底下埋着的一块石碑。碑上刻着“翠兰之墓”西个字，字迹模糊，像被人匆匆刻上去的。

戏台烧了，村里人骂了好几天，可没人再提闹鬼的事。我问刘三爷，那石碑咋回事，他说：“她死后，戏班子怕她作祟，草草埋了，立了个碑压魂。可怨气太重，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