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能看透人心,鼻梁挺直,唇色总是偏淡,不常笑……”
他的描述异常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语气中充满了对记忆中那个形象的执着。
青田凝神静听,小脸上满是专注,手中的毛笔已在铺好的宣纸上轻轻勾勒出轮廓。
崔怀信一边回忆,一边细致补充:“她喜欢穿素净的颜色,月白、天水碧……发髻也梳得简单,常戴一支白玉簪,别无珠翠。
她总是满怀心事,就像山巅的雪,寒冷又遥不可及,但偶尔望向我的眼神里,会有暖意,像雪地里燃起的一点烛火……”
花厅里只剩下崔怀信低沉而清晰的描述声,以及灯烛偶尔爆炸发出的“噼啪”声。
青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凝神细思,时而挥毫泼墨。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笔下的人像渐渐清晰。
半个多时辰后,他终于搁下笔。
早就候着的小太监小心地将画作捧起,呈到崔怀信面前。
画纸上的女子,清瘦高挑,穿着素雅的月白衣裙,发髻间一支白玉簪。
她的面容正如崔怀信所描述,方颌细眉,眼神清澈明亮,带着洞察世事的冷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嘴角那抹极淡、略显清冷的笑意,以及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倔强,呈现得淋漓尽致。
不同于宫中那些端庄华丽、笑意盈盈,却没有灵魂的画像,这才是真正的林铮,有着人气的林铮。
方青禾看着青田的画像,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比起之前先帝拿出来的画像,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林奶奶。
她用余光看向年轻帝王,就见他的目光落在画上,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崔怀信死死地盯着画中女子的眼睛,仿佛被吸入了那寒潭星子般的眸光深处。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指节泛白。
偌大的花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沉而郑重:“像,太像了,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崔怀信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逝,随即被强行压下。
他看向青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震撼,“小小年纪,有此神技,了不得。青田,你画得很好,朕心甚慰。”
青田紧绷的小脸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谢皇上夸奖。”
“秦爱卿,带青田下去休息吧,朕稍后有赏。”
崔怀信挥了挥手,目光却依旧胶着在画像上,仿佛要将画中人刻入骨髓。
秦翊会意,带着面露疲惫却难掩兴奋的青田行礼告退。
方青禾觉得纳闷,正常应该让她带青田离开才对,皇上为何要支走秦翊?
而且,为什么连太监都退下了?
沉默的花厅内,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凝重。
崔怀信没有绕弯子,他看着方青禾,目光锐利而复杂:“方青禾,多谢你,照顾母后六年。”
方青禾闻言,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凝固,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句“照顾母后六年”在反复回荡,冷汗瞬间浸透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