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传进来！\"完颜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握着龙椅扶手的手已经青筋暴露。

很快，一个浑身浴血、左臂齐肩而断的金军千夫长被两名卫士架了进来。他的盔甲破损不堪，脸上满是血污和烟尘，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一种见过地狱后的麻木清明。

在他身后，四名卫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用黑布严严实实包裹的沉重木匣。

完颜晟的瞳孔骤然收缩。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君王，他已经猜到了木匣里装的是什么。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挥了挥手。

内侍总管走上前，颤抖着双手解开黑布，缓缓打开了木匣。

没有惊呼，没有尖叫。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数十道瞬间变得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回荡。

木匣里，是完颜宗翰那颗被石灰腌制过，却依旧双目圆睁、面目狰狞的头颅。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金国名将，此刻只剩下了一颗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头颅。

左丞相完颜宗干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险些瘫倒在地。宗翰是他的族弟，更是他在军中最重要的支柱。

户部尚书完颜希尹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身边的柱子才能站稳。

工部尚书完颜古论纳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

只有完颜晟，这位大金皇帝，依旧端坐在龙椅上。他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便重新稳住了。他没有去看那颗头颅，而是死死盯着那个千夫长，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宗翰的亲兵？\"

\"回陛下，罪将曾是。\"那千夫长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谙班勃极烈……战死了。\"

\"雁门关，破了？\"

\"回陛下，昨日黄昏，已破。\"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殿内众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韩企先失声问道：\"多久？从攻城到破城，用了多久？\"这完全颠覆了他的战略推算。按照他的计算，雁门关至少能守十天半个月。

千夫长麻木地答道：\"自宋帝御驾亲临，其龙旗出现于阵后，至城破……不足两个时辰。\"

\"什么？！\"燕京留守完颜挞懒惊得跳了起来，\"两个时辰？！这不可能！雁门关的城墙有三丈高，两丈厚！\"

\"赵桓亲征了？\"完颜晟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种冰冷的、不祥的平静。

\"是的，陛下。宋帝亲率神机营两万，神威将军筒三十门……\"

\"三十门……\"工部尚书完颜古论纳听到这个数字，彻底崩溃了，整个人瘫软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三十门……这怎么可能……我们仿制一门都如此困难……\"

\"阿速如何死的？\"完颜晟继续问道。

\"将军……将军战至最后一刻。南墙被轰塌后，宋军蜂拥而入，将军拒绝投降，提刀迎战，被数十枪刺死。临死前，将军还在高呼'为了大金'……\"

听到这里，连一向冷酷的完颜晟都不禁眼眶湿润。完颜阿速是他的义子，更是大金年轻一代中最有潜力的将领之一。

\"如何破的？详细说来！\"右丞相韩企先急切地问道。他必须了解具体的经过，才能制定应对策略。

那千夫长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场他永生难忘的噩梦：

\"宋军先是三路并攻，张叔夜攻南门，岳飞攻东门，韩世忠攻北门。我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宋军火器犀利，伤亡惨重。正当相持不下时，宋帝龙旗出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陛下，那一刻，我军军心彻底崩溃。许多将士见到龙旗，直接扔下兵器逃跑。而后，宋军列阵三十门神炮……\"

\"三十门神炮齐射是何景象？\"挞懒紧张地问道。

\"如……如天崩地裂，如雷神发怒。\"千夫长的声音颤抖，\"那声响，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大地震颤，城墙摇晃。第一轮齐射，南墙就出现了无数裂缝；第二轮齐射，整面墙开始倾斜；第三轮齐射……整座南墙轰然倒塌，砸死砸伤我军数百人。而后宋军如潮水般涌入，将军力战而死……\"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想象着那个恐怖的场景：三十门巨炮齐鸣，千年雄关瞬间化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