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陆沉舟疑惑,师傅这是要赶他走?
“弟子未曾做错事,为何要赶弟子下山?”
“请师傅明示。”
玉衡子默默直起身,望着他的眼神,不再言语。
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师弟,你愣着干嘛?
“快去追上去啊!”
无念也搞不懂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明又不是师弟人前显圣,只是在私下里与故友畅谈念出来的。
谁知道他们把这件事抖出来了。
这也不能全怪师弟啊!
再说了,拒绝陛下的请求,不是你们俩商量好的么。
好不容易道门出了一个天才。
师傅,您可不能走上不归路啊。
沙沙沙.....
山风卷起屋顶上残雪与枯叶。
声音沉闷空洞,如同为一场荒诞的盛宴,奏响了散场曲。
观门紧闭,隔绝了山下的浮世绘卷。
龙门观的夜雪,下得毫无征兆,又理所当然。
白日里铅灰色的冻云终于不堪重负。
在子时过后悄然洒落。
玉衡子并未安寝,而是盘膝坐在静室冰冷的蒲团上。
面前的小几上,没有摊开的经卷,只有一盏早已凉透的清茶。
他闭着眼,似乎在入定,又似乎只是在聆听窗外风雪肆虐的狂歌。
静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带来一股门外卷进的寒气。
吹得几上油灯的火焰猛地一矮,几乎熄灭。
老道士枯瘦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更加佝偻。
“师兄,无尘他....在门外跪下了。”
玉衡子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让他进来。”
不多时,陆沉舟的身影出现在了静室之内。
“师傅....”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正准备跪下,玉衡子的声音响起。
“站着说话。”
陆沉舟僵在原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那道苍老的背影。
试图从那灰布道袍中,读出师父此刻的心意。
是失望?是责备?
还是有一丝回旋的可能?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
“弟子知错。”
玉衡子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没有预想中的震怒,也没有丝毫的失望。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一种看透世事洞悉人心的了然。
“错?”
老道长的声音平淡无波,随即摇了摇头。
“你看这丹炉。”
陆沉舟的目光停在墙角的丹炉之上。
“炉火熄了,余温散尽。灰烬冷透,便是死物。”
“可若炉中尚有未熄的星火,一旦遇风....”
“便死灰复燃,烈焰焚天。”
老道长把视线落回了陆沉舟的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心火未熄,你的尘根未断。”
“此地,早已不是你容身之所,它困不住你的魂。”
“留在此地,不过是坐等心火焚身。”
“师父!”
这一次,陆沉舟喊的是师父,而不是师傅。
“弟子知错,弟子可以改的。”
七个月来。
老道长就像是亲爷爷一样照顾他,让陆沉舟体会到了阔别已久的亲情。
“改?”
玉衡子打断了他,缓缓摇头,目光清冷如冰。
“你尘缘未尽,心火未熄。强行压制,只会反噬更烈。”
“这方外之地,于你已是樊笼,是囚牢。”
老道长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丹房角落那个简陋的柜子里。
他打开柜门,他探手进去。
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没有摸索就取了出来。
玉衡子走到陆沉舟面前。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迹:度牒。
“拿着。”
老道长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将度牒递给陆沉舟。
“下山去。”
老道长看着他,目光深邃。
“去你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