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刮过市郊殡仪馆光秃秃的院子,带着刺骨的寒意。~白·马+书¢院~ `蕪*错+内.容-我,陈默,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殡仪馆logo的旧棉服,蜷在值班室的破沙发里。面前小桌上那桶红烧牛肉面还冒着虚弱的白气,廉价塑料叉子泡在汤里。电脑屏幕惨白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密密麻麻的报表数字像一群躁动不安的小蚂蚁,爬满了我的视野。隔壁停尸间里,大功率冷库压缩机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黑暗里压抑的呼吸。福尔马林消毒水那股子特有的、带着点甜腻的刺鼻气味无孔不入,顽强地钻进我的鼻孔,提醒我此刻身处何方。这就是我的日常,一个殡仪馆合同工,守着无数人生命的终点站,麻木又疲惫。
“妈的,又算错了!”我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狠狠灌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那苦涩劲儿直冲脑门。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咚”从隔壁停尸间的方向传来,像是什么重物轻轻磕在了金属柜子上,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瘆人。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值夜班最忌讳的就是停尸间出怪声,馆里的老规矩了。我摸起墙边那根沉甸甸的橡胶警棍,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黏糊糊的。
推开停尸间厚重的金属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特殊冰冷气息的寒意扑面而来,激得我打了个哆嗦。惨白的节能灯管发出低微的电流声,照亮一排排闪着寒光的不锈钢停尸格位。循着刚才那声响动,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最里排挪动。突然,一个佝偻的黑影正蹲在某个格位前!
那是个干瘪老头,穿着件脏兮兮、辨不出本色的旧夹克,稀疏的白发像被风吹乱的枯草。他手里正捧着个盘子,里面是白天家属留下的几个贡品橘子。他掰开一个,正把橘子瓣往嘴里塞,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谁?!”我头皮发麻,警棍下意识地往前一捅,声音都变了调,“干什么的!”
老头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他那张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核桃,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清瞳孔。他倒没跑,反而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的沙哑嗓子,慢悠悠地嘟囔:“后生仔,莫要大惊小怪嘛……饿得很,借点吃的垫垫肚子。”他说话时,嘴里还嚼着橘子,那坦然的样子,仿佛只是误入了邻居家的厨房。
“借?这是贡品!给死人的!”我又急又气,警棍指着他,“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这老头太邪门了,大半夜出现在停尸间偷吃贡品,怎么看都不正常。
老头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橘子,咂咂嘴,居然还叹了口气:“唉,这橘子,放久了,酸得很,不新鲜咯。”他颤巍巍地扶着冰冷的停尸柜站起来,身形瘦小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倒。他拍拍屁股上的灰,浑浊的眼睛似乎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又好像没有,眼神飘忽得很。“后生仔,我看你印堂发暗,最近怕是要撞点东西……”
“撞你个头!少在这儿装神弄鬼!”我打断他,心里那点恐惧被恼怒压下去不少,“赶紧走!再不走我真动手了!”我挥了挥警棍,试图增加点威慑力。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干涩得像枯枝摩擦,也没再争辩,佝偻着背,慢吞吞地绕过我,朝门口走去。路过我身边时,他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让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黑暗里,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心里暗骂晦气。锁好停尸间的门,回到值班室,那桶泡面已经完全凉透了,黏糊糊地坨在一起。我毫无胃口,重新瘫回沙发,报表上的数字更加模糊不清。那老头的话,尤其是那句“印堂发暗”,像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某个角落,隐隐作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声似乎更紧了,呜呜地刮着窗户。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顺着风飘了进来。开始我以为听错了,但那声音时有时无,像垂死小动物的哀鸣,透着一股子绝望劲儿。我烦躁地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院子角落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似乎蜷着个黑乎乎的影子。
“妈的,没完了是吧!”我抄起警棍,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冲到槐树下,果然又是那个老头!他蜷缩在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脸色在清冷的月光下白得发青,嘴唇乌紫,牙齿咯咯打颤。
“喂!老头!醒醒!”我蹲下去推他,手碰到他胳膊,冰得吓人,简直像摸到了停尸柜里的钢板。
他勉强睁开眼,眼神涣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