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近、在拥挤人潮中不至于轻易丢失的距离。
ZC市的夜晚,喧嚣而混乱,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醉汉的争吵声、车辆驶过的轰鸣声,都成了他天然的掩护。
钱淑颜穿过几条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拐进了一条狭窄幽暗的小巷。
这里是市区最老一批的安置房。
巷子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剥落,露出内里暗红色的砖,像凝固的血痂。
空气中弥漫着下水道的腥臭和食物腐败的酸味。
这里是ZC市的另一面,被光鲜亮丽的外表所掩盖的、真实的疮疤。
她在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前停下,抬头望了望二楼某个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然后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走了进去。
萧然等了几分钟,才慢慢踱到楼下。楼道里弥漫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劣质清洁剂的刺鼻和某种说不清的饭菜馊腐气息。
他抬头,二楼的窗户里,隐约传来压抑的交谈声。
他没有贸然上楼。这栋老楼的隔音效果差得惊人。
他绕到楼后,发现有一排锈迹斑斑的铁制外挂楼梯,勉强可以通向二楼的窗台。
他试了试,楼梯还算稳固。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像一只跛足的壁虎,攀上了二楼。
那个亮着灯的窗户虚掩着一条缝,窗帘没有拉严。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雨,又开始下了。
并非青云山上那种带着草木清香的细雨,而是ZC市区特有的,混杂着工业粉尘与生活油污的黏腻雨丝,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这雨,像一层模糊的滤镜,将本就压抑的城市涂抹得更加晦暗不明,也像天然的帮凶,冲刷着可能遗留的痕迹,模糊着法律与私刑的界限。
二楼的窗户没有拉窗帘,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像一只疲惫的眼睛。
萧然调整了一下角度,借着对面楼房墙壁的遮挡,勉强能看到一些室内的模糊景象。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他隐约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女人的声音,压抑而疲惫,似乎是钱淑颜。
“……没事……别怕……”
“……那人死了……以后都安全了……”
一个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响起:“妈妈……我怕……”
“琪琪乖,妈妈在……”钱淑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琪琪?萧然记得,候家烨提过,蔡晓敏的侄女,那个在芭蕾舞学校上课的小女孩,也叫琪琪。难道是同一个?
接着,他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以及钱淑颜安慰女孩的声音。
那就不是了,蔡晓敏的侄女不坐轮椅。
“……腿……很快就会好的……妈妈一定想办法……”
女儿?不能走路?萧然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个舞者,她的女儿却不能行走。
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更深的联系?
刘伟,那个有猥亵劣迹的少年,他的死,与这个残疾的女孩,与这位看似优雅平静的母亲,究竟构成了怎样一幅扭曲的因果图谱?
萧然的脑海中,那尊冰冷的正义女神铜像再次浮现。
女神蒙着双眼,手中的天平依旧倾斜。
他那颗在法庭与罪案现场之间游走的心,此刻正被一种冰冷的探究欲所占据。
他不是警察,但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接近真相,尤其是当真相被法律的程序正义所掩盖,或者被精心的伪装所扭曲时。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窗玻璃上的景象。萧然拉了拉夹克的领口,转身没入愈发浓重的夜色之中。
ZC市这潭浑水,因为这起芭蕾舞学校的藏尸案,再次翻涌起令人不安的暗流。
他知道,这起案件,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
而他,己经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罪恶发酵后特有的气味。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需要知道刘伟的底细,需要知道钱淑颜和她女儿的故事,需要知道那块特制的、足以容纳一个活人的练功软垫,究竟是谁的主意。
夜风吹过他起球的旧西装袖口——尽管此刻他穿着夹克,但那件旧西装的触感,早己刻入他的皮肤记忆。
那是他作为落魄律师的伪装,也是他内心某种坚持的象征。
他不会立刻行动。
他会像一个耐心的化学家,等待最佳的反应时机。
但他也知道,有些“污染物”,必须被彻底清除。
在他心中,那间贴满败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