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在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上。车灯孤独地切割着前方的黑暗。我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想确认后方是否有车辆。
镜子里,空空的后座中央,似乎有一团比周围阴影更浓重的黑暗。
我心脏猛地一沉,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肯定是眼花了!我强迫自己转回头,死死盯住前方的路面。几秒钟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忍不住,再一次飞快地扫向后视镜。
这一次,我看清了。
镜子里映出的后座中央,一个模糊的白色轮廓,安静地坐在那里。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那身形……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迸发出来!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全身!我猛地一脚狠狠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欲聋的摩擦尖叫,车子剧烈地向前一顿,强大的惯性几乎要把我甩出去,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
车子在路中央打着横停了下来。我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爆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扭动脖子,鼓起全身的勇气,一点点向后座望去。
空空如也。
皮革座椅在仪表盘微弱的背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上面空无一物。只有我的背包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没有白裙,没有长发,什么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车内。只有我粗重、颤抖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紧握方向盘的手上。巨大的恐惧过后,是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它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不是幻觉……它真的在……它跟着我……就在这车里……
我该怎么办?谁能帮我?谁能……驱走它?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唯一闪烁的磷火,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去找个懂“那个”的人。去找个灵媒。
几天后,在一个潮湿闷热的下午,我按照手机上一个语焉不详的地址,七拐八绕地找到了一栋位于老旧居民区深处、墙皮剥落的筒子楼。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的霉味和廉价香烛燃烧后残留的呛人气息。我敲响了一扇贴着褪色门神的、油漆斑驳的木门。
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皮囊,首抵灵魂深处的污秽。她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侧身,示意我进去。
狭小的房间里光线极其昏暗,厚重的深红色绒布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天光。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混杂着浓烈的檀香、灰尘和陈旧木头的气味。唯一的光源是屋子中央一张小木桌上,几支插在香炉里静静燃烧的红蜡烛。跳跃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晃动而摇曳,仿佛无数潜藏在黑暗中的鬼魅在无声地舞蹈。
老妇人——那个灵媒,佝偻着背,无声地走到桌子后面坐下。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宽大得近乎不合身的袍子,整个人几乎融入了房间的阴影里,只有那张被烛光映照的脸,显得格外清晰和诡异。
“坐。”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着朽木。
我僵硬地在桌子对面唯一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手心全是冷汗,黏腻腻的。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老妇人闭上眼,枯瘦的手指捻动着一串油亮的黑色念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烛光在她脸上跳跃,那些深刻的皱纹如同沟壑,时而被照亮,时而又沉入深不可测的阴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我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住我,瞳孔深处似乎映着跳跃的烛火,又像燃烧着某种非人的冰冷。
“冷……”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从地缝里钻出来,“她……好冷……”
我浑身一僵,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她?是指……
“黑暗……挤着……透不过气……”老妇人干瘪的嘴唇扭曲着,眼神空洞,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我看不见的存在,“她在叫……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太阳穴!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灭顶的恐惧。
“后备箱……”老妇人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她就在那里!好冷!好黑!她要出来!打开……打开它!让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