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像蒙着一层厚厚的血雾。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嗡嗡作响,盖过了一切声音。隐约中,似乎有闪烁的红蓝光芒在视野边缘跳动,像遥远的、冰冷的星辰。
“……醒醒!能听到吗?喂!”
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耳鸣,断断续续地钻进我的意识里。好像是……警笛声?还有……人声?
我试图转动眼珠,脖颈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一张戴着大檐帽、表情严肃的脸庞轮廓,在闪烁的红蓝光影中渐渐清晰。是一个警察。
“……命真大……”警察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感叹和不易察觉的审视,“车子撞成那样……你居然被甩出来了……掉在路边草丛里……”
甩出来了?我茫然地想着。记忆的碎片混乱不堪,只有那只搭在肩膀上的冰冷鬼手,那声巨响,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过……”警察的声音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和凝重,“我们在你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后备箱?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不!不可能!她明明……明明应该在……在那个岔路……被我……
警察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我的耳膜:“很奇怪……不是你的女友。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陌生的女人?!
这几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混乱一片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不是她?那后备箱里的……是谁?那个雨夜……我撞到的那个穿白裙子的……是谁?!
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理解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子,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自毁的冲动,一点点地,朝那辆扭曲变形的车——那辆我赖以逃亡、如今却成了巨大坟墓的金属残骸——的后座望去。
破碎的车窗像一张张咧开的、嘲讽的黑色巨口。车厢内部一片狼藉,被撞击和翻覆的力量蹂躏得不成样子。然而,在那片狼藉之中,后座的位置……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
姿势和我无数次在后视镜里瞥见的,一模一样。
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容。
就在我惊骇欲绝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身影的瞬间——
她,动了。
被长发覆盖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抬了起来。
遮面的长发无声地向两旁滑开,如同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
一张脸,暴露在车外闪烁不定的红蓝警灯光影之下。
惨白。毫无血色。皮肤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冷的瓷器。
但那五官……
陌生!
完全陌生!
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属于一个陌生女人的脸!
她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咧开。那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终形成一个凝固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微笑。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怨毒。
她的眼睛,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首勾勾地穿透破碎的车窗,穿透空间的距离,牢牢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捏碎!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极致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我彻底淹没!我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嘶声。
就在这灵魂出窍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扇布满蛛网般裂痕、沾满泥污的车窗玻璃。
就在那张凝固的、陌生而诡异的笑脸旁边,冰冷模糊的车窗内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蘸着血的手指,正缓缓地、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鲜红的,粘稠的,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无尽的质问和冰冷的绝望:
“你为什么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