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裴砚的手指按在她唇上。
他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药草香,混着石壁的霉味,像极了十年前破庙里的烟火气。
但此刻他的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镇灵碑已毁,林九的手下没了依仗,为何还敢追?
除非......
"他们带了黑驴蹄子。"苏昭突然在他掌心写字。
裴砚低头,见她另一只手正捏着半块从地上捡的碎瓷,上面沾着黑色粉末,"防妖物的。"
脚步声在石屋门口顿住。
裴砚摸到袖中骨签,问魂术在舌尖打转——他能制造幻象,但苏昭的血脉未稳,若被妖纹反噬......
"裴郎。"苏昭突然踮脚,将脸埋进他颈窝。
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垂:"他们要抓活的,我装晕,你用幻象引开。"
裴砚的手指攥紧她的衣袖。
十年前雪夜,她也是这样,用烤红薯的温度捂热他冻僵的手,说"跟我回家"。
此刻她发顶的发绳松了,碎发扫过他下巴,带着点刺痛的真实。
"闭眼。"他轻声道。
骨签在掌心转了个圈,问魂术顺着指尖渗入空气。
石屋的阴影里浮起两个模糊的人影——是他和苏昭,正往暗门方向跑。
"在那儿!"外头传来抽刀声。
裴砚拽着苏昭冲向暗柜后的缝隙——方才机关鸟撞过的石壁,此刻在问魂术的感知里,有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苏昭的机关鸟突然从她怀里窜出,铜喙啄向石壁的某处。"是活门!"她摸出铁丝快速拨动,石屑簌簌落下,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
裴砚先钻进去,转身将她拉上来,身后传来重物撞墙的闷响——林九的手下砍在了幻象上。
密道里霉味呛人,只能猫着腰往前挪。
苏昭的火折子映出石壁上的刻痕——是问魂宗的标记。
裴砚的骨签不再发烫,反而泛起凉意,说明这密道是当年问魂宗修筑的,或许能通到城外。
"他们追不上。"苏昭突然说。
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闷闷的,"幻象能撑半柱香,密道出口在乱葬岗西坡,我拾荒时去过。"
裴砚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像小时候拆机关匣时,明明急得直跺脚,偏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阿昭。"他突然停住脚步。
火折子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方砚舟的剑是引魂灯的灯芯,林九的生魂丹是喂蚀日的粮。
七月十五,月蚀夜......"
"我知道。"苏昭打断他。
她举起机关鸟,铜喙正对着密道深处,"所以我们要先找到引魂灯的下落,再去乱葬岗。"她冲他笑,眼尾的淡红在火光里像团跳动的血焰,"裴郎,你说过要替我掀翻这蚀日的天,现在......"
密道尽头传来风声。
裴砚当先钻出去,入目是片残垣断壁——废弃的民居,瓦砾堆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蒿。
苏昭跟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望向渐亮的天色:"这里离苏府不远,他们暂时找不到。"
裴砚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想起羊皮卷末的话:"蚀日再临,唯有血祭可破。"而他掌心的逆字,正随着心跳发出暗红的光。
野蒿丛里传来夜枭的啼鸣。
苏昭的机关鸟突然振翅,铜喙指向民居的后窗——那里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像是有人刚离开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