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未干,还带着淡淡的腥气。
院外传来巡夜梆子声,敲过子时三刻。
裴砚的手指悬在账本上方,窗外的月光恰好漫进来,照见封皮边缘沾着的褐色痕迹——是干了的血。
裴砚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那抹干褐血渍的形状,与周伯临终前蜷缩的指腹严丝合缝——这账本上的血,分明是老人断气前挣扎时蹭上去的。
他喉间泛起腥甜,却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翻开账本第一页。
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血月商队三月廿七送荒城外妖骨十具,换镇灵碑残片三枚";"四月初五,苏宏以苏府名义向血月借贷黄金千两,月息三成";"五月十二,周伯查账至'西仓粮册',需......"最后一行字被重重划掉,墨团里渗着暗红,像朵畸形的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个'照顾不周'。"裴砚低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
他从袖中摸出半卷薄如蝉翼的竹纸——这是他前日在旧书摊淘来的"影抄纸",专门用来拓印密文。
炭笔在纸背快速游走时,窗外突然传来巡夜守卫的咳嗽声。
他动作一顿,耳尖微动——那咳嗽声比寻常粗哑三分,是苏宏身边的护院老胡的嗓子。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裴砚将拓好的纸页塞进衣襟最里层,反手把账本按回暗格,指尖却在触到书脊时顿住。
暗格里还躺着半块碎玉,雕着血月商队的标记,切口新得能刮手——看来苏宏刚收到信物。
他迅速将碎玉也收进袖中,转身时带翻了烛台。
"谁?"院外传来老胡的吆喝。
裴砚借着火光坠地的瞬间翻上房梁,呼吸几乎凝成细线。
守卫的灯笼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地上投出两个晃动的影子。"书房里有动静。"老胡的声音近了,"大老爷说过,今晚格外留意三少奶奶的人。"
裴砚的心脏撞着肋骨。
他盯着窗纸上摇晃的灯笼影,直到那脚步声擦着墙根远去,才顺着房梁溜到后窗。
落地时靴底碾到片碎瓷,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猛地屏住呼吸,却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偏院的竹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
苏昭跪在蒲团上,手里的惊雀机关早被攥得发烫。
她望着月亮爬过第二重檐角,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已经敲过两遍,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正欲起身去寻,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苏宏的八面靴——那鞋底沾着青阳城特有的红土,踩在砖上"沙沙"响。
"三丫头还没睡?"苏宏的声音像浸了蜜,"哥哥来看看你。"他掀帘进来时,灯笼光映得他脸上的肥肉发亮,"听说你这两日总往周伯灵前跑?
莫要伤了身子。"
苏昭攥紧袖中短刃。
那是裴砚去年用废铁给她打的,说"荒城的月亮不护人,得自己护自己"。
此刻刀刃硌着掌心,倒让她冷静下来:"大房的补身汤,我以后也不喝了。"
苏宏的胖脸僵了僵,随即笑出满脸褶子:"三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
哥哥疼你还来不及......"
"周伯是喝了大房的参汤才走的。"苏昭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他指甲缝里的青砖渣子,和大房院角的砖一个纹路。"
灯笼"噼啪"爆了灯花。
苏宏的小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缝,肥肉下的肌肉紧绷起来:"三丫头莫要被有心人挑唆。
你可知拾荒队现在多金贵?
哥哥是怕你......"
"怕我查到血月商队的账?"苏昭往前半步,发间银铃乱响,"大房拿苏府的镇灵碑残片换妖骨,拿族人的命换钱——这些,够不够资格让家主换人?"
苏宏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伸手要抓苏昭的手腕,却被她侧身避开。"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宠着的疯丫头?"他喘着粗气,"明日族老会,我便要你交出拾荒队的腰牌。
你若不肯......"他盯着苏昭发间的银铃,"你娘当年留的那串血玉,可还在你屋里?"
苏昭的后背撞在门框上。
她突然想起前日整理母亲遗物时,妆匣里少了块血玉——原来不是自己记错了。
月光从她身侧漏进来,照见苏宏袖中闪了闪的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