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吸鼻子:"俺真...真没别的心思。
就想...就想赚口饭吃。"
刘屠户突然攥住他手腕。
裴砚的肌肉瞬间绷紧,却听见对方闷哼:"手无缚鸡之力?"他松了手,刀背敲着木箱:"你知道血月商队?"
"听说...听说他们运粮。"裴砚咽了口唾沫,"可米都去哪了?"
刘屠户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转身掀开木箱底的破布,露出几截血红色的草茎:"不是粮食。
是这鬼东西。"他抓起一截往地上摔,草汁溅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响的黑洞,"他们说拿蚀日草换镇灵碑的平安,可老子亲眼看见——商队三十六条人命,就换了块破碑上多道刻痕!"
裴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镇灵碑震动时那八个字,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玉牌,喉间突然发腥。
!他盯着刘屠户发红的眼睛:"谁...谁要这些蚀日草?"
"暗河!"刘屠户的声音突然哑了,"暗河的人说,镇灵碑的封印快撑不住了,得用蚀日草喂...喂里面的东西。"
后院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半寸。
裴砚听见三双皮靴碾过碎石的声音,均匀,沉稳,像狼在逼近猎物。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三个黑影正从门后漫过来,斗笠边缘垂下的红绳在风里晃,像三串滴血的辣椒。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说话。"裴砚轻声道。
刘屠户抄起刀的手顿住。
他望着裴砚突然变亮的眼睛——那双眼不再浑浊,像淬过冰的刀锋。
下一秒,裴砚抓起砧板上的碎骨往空中一撒,骨屑撞在房梁上,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跑!"裴砚踹翻骨汤桶,腥热的汤汁溅在黑衣人身上。
他借着混乱撞开后窗,破瓦巷的风灌进来,卷走了他半片衣襟。
刘屠户攥着刀站在原地。
他望着地上那截蚀日草,又望着后窗飘起的碎布——布角绣着朵褪色的并蒂莲,是苏府三小姐的嫁妆纹样。
"裴...裴姑爷?"他喃喃道。
苏昭蹲在粮仓角落,指尖抚过秤杆上的铜星。
小桃举着灯笼,光线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三小姐,这秤...好像被动过手脚。"
苏昭没说话。
她望着秤砣底部新刮的痕迹——有人磨薄了砣身,这样称米时,显示的重量就会比实际多。
风从粮仓的缝隙钻进来,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边一小截血红色的草茎。
她捡起草茎,放在鼻端轻嗅。
腐臭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甜,像极了昨夜记忆里,从妖神遗骨下钻出的蚀日草。
"小桃。"苏昭突然笑了,银铃在腕间叮当作响,"去把我的机关箱拿来。"
丫鬟愣住:"您要做什么?"
"做杆秤。"苏昭摸着秤杆上的铜星,眼神比月光还冷,"能称出蚀日草分量的秤。"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三更了。
苏昭望着粮仓外的天空,血月被乌云遮住半张脸,像只眯起的眼睛。
她把草茎收进袖中,指尖碰到腕间的银铃——那是阿砚打的,说摇起来像荒城外的风。
此刻银铃没响,她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急促,沉稳,像狼在逼近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