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广场的灯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王婶攥着半块染血的碑石残片,指尖在"问魂宗"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墈*书¢屋* \免`废·阅·黩¨
三天前从废城遗址挖出来的东西,此刻正像把烧红的铁,烫得她掌心生疼。
"当年官府说问魂宗是邪道!"卖鱼的张屠户抡起杀猪刀拍在石桌上,刀面震得残片跳了跳,"我表舅就是被他们用妖法害的!"他脖颈上的旧疤随着话音隆起,像条狰狞的蜈蚣。
"那碑上刻着'蚀日初临,问魂宗以血祭封天'!"缩在角落的老秀才扶了扶缺角的眼镜,声音发颤,"我...我查过县志,大灾变前三个月,确实有七十二道镇灵碑从问魂山运出。"他怀里的破书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墨迹还带着白天的潮气。
人群像被投了石子的池塘,涟漪一圈圈荡开。
卖糖人的李伯突然举起半块糖画,糖渣簌簌落在残片上:"我孙女生病那夜,三小姐冒雨去西岭采药,怀里揣的就是这种星纹!"他浑浊的眼睛亮起来,"要真是邪道,三小姐能舍命救咱们?"
"够了!"阿七的破茶葫芦砸在青石板上,艾草味混着茶渍漫开。¢p,o?m_o\z/h-a′i·.?c~o^www.
这个总缩在茶摊后擦铜壶的年轻人,此刻挤到人群最前面,脖颈上还挂着苏昭去年塞给他的平安符。
他举起怀里的星纹碎片,手背上的旧伤跟着发抖——那是上个月为救苏昭挡尸爪留下的:"三小姐和裴公子从废城爬回来,背了半口袋镇灵碑拓本!
他们说的,能信!"
广场突然静了片刻。
有人认出阿七腕上的平安符,那是苏府绣娘用最后半匹蜀锦裁的;有人想起半月前苏昭带着拾荒队,从尸群里抢回半车盐巴,自己家分到的那小半碗,还在灶台边供着。
城墙上的陈烈捏紧佩刀,指节泛白。
他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头,耳边响起主帅临走前的叮嘱:"荒城现在最金贵的不是粮食,是人心。"可裴砚那家伙...十年前缩在苏府门房吃冷饭的赘婿,突然说自己会诡道,会解蚀日?
陈烈眯眼看向远处——马蹄声碎,拾荒队的破旗在风里翻卷,旗面是苏昭亲手绣的星锁双纹,红丝线褪了色,倒像浸过血。*a\i′t^i~n/g+x^i^a`o^s·h¢u~o^.^c\o!m*
"封锁东门!"他低声喝令,亲信小伍刚要吹角,北边突然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陈烈瞳孔骤缩——五里外的山坳里,黑浪正漫过来,那是蚀日军团的前锋,排头的骨马披着锈蚀的甲胄,马背上的妖将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獠牙在月光下泛着青。
裴砚的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
苏昭靠在他背上,发间的星纹时明时暗,像要熄灭的烛火。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裴砚的脉搏撞在一起。
三天前在废城地宫里,那道穿胸而过的尸爪,此刻还在她心口烙着疼。
但她闻到了,是青阳城的味道——烤红薯的焦香混着艾草味,还有王婶家粥铺的米香,这些味道裹着她,比任何疗伤药都管用。
"看!
是三小姐!"街边的竹帘突然掀开,端着粥碗的王婶冲出来,碗里的粥泼了半襟,"张嫂的南瓜粥还热着!"她身后,卖豆腐的刘叔举着切豆腐的刀,刀面映着星锁旗:"十年前苏老爷救我全家时,说'青阳城的魂,是人心'。
现在该咱们守着三小姐了!"
陈烈望着逼近的马队,喉结动了动。
弓箭手的弓弦已经拉满,却迟迟没响。
他看见最前排的小周——上个月小周妹妹发高热,是苏昭翻遍药铺凑齐的药材——此刻正攥着箭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放箭!"陈烈又喊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轻了。
裴砚在城门前勒住马。
他望着城墙上的陈烈,望着箭塔上颤抖的弓弦,望着下方举着扁担、菜刀的百姓。
十年前他缩在苏府柴房抄问魂宗残卷时,总听见外面人骂"废物赘婿";三个月前尸潮破城时,他站在苏昭身后,用问魂术引开尸王,却被说成"妖道作祟"。
但此刻,他看见王婶脸上的泪,看见阿七举着碎片的手,看见小周慢慢松开了弓弦。
"我来,是为守住这座城。"他举起左手,掌心里的星锁双纹亮得刺眼——那是十年抄经磨出的老茧里,藏着的问魂宗秘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