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是个逃犯……
徐陵斌如同欣赏动物的垂死挣扎那般,欣赏着熊砚逐渐崩溃的精神。
这样的惩罚还不够。
“熊砚。”
她茫然地抬头,嘴唇颤动。
“你还记得,今年元宵格外盛大的庆典吗?”
她点头。
“那是为庆祝新皇子的诞生。那位皇子的生母,便就是你们熊家意图谋害的那位。”
“什么?”熊砚陷入混乱。
“噢,我没说清楚吗?”徐陵斌微笑,“你们熊家掀起的巫蛊邪术,针对的不仅是大皇子,还有其生母。万幸,皇子生母活下来了,事隔多年后,再次诞下皇子。大荔唯一的皇子。”
他放轻声音,像恶鬼的低语,回响于深坑之中。
“大荔皇帝年老体衰,朝政多由国舅爷把控。听说那位国舅爷,仍在搜捕熊家遗存的族人,尤其对从教坊司逃跑的熊家幼女,穷追不舍。”
“少爷知道吗?”
徐陵斌听到这个问题,大笑不停,好像熊砚问了什么极其愚蠢的问题。
那笑声惊动了黄昏时分,从外飞入林中归巢的倦鸟。它们扑棱棱地从树枝枝头,升腾至半空,盘旋。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你的来历一清二楚。你可是他救回来的。”徐陵斌止住笑声,“你知道,他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下你吗?”
熊砚点头。她确实想知道,上官诘为什么会想救一个逃犯。徐陵斌不仅仅是个教书先生,难道上官诘也不仅仅是个上官府的少爷吗?
这个问题,她到此刻才联想到一起。
“因为他……”
“徐郎,我们走罢。”
话未说完,便被吴二妞打断。
她立在山道口,神情不安地望向时而大笑,时而低语的徐陵斌。那是她所不熟悉的另一面,这样子的徐陵斌让她心生恐惧。
徐陵斌扬起温和的笑脸,朝吴二妞颔首,重新变回她所爱慕的徐先生——文质彬彬的儒生。
徐陵斌回转头部,“熊砚,那日的事,你没想设计杀我。今日,我也不会杀你。”
听到这儿,熊砚劈劈乱跳的心,稍缓。徐陵斌不会拿剑戳她,就好。
“这座深山,冬季素来无人进入,你不用幻想有村夫、路人听见你的喊叫,再者你的喊叫,也许会引来饥饿的野兽。你就在这儿慢慢冻死、饿死罢。算是我对你的仁慈。”
放下话,徐陵斌转身离开。
跳动渐缓的心,陡然被巨石压下。被剑痛痛快快戳死,在深坑中慢慢冻死、饿死。熊砚实在不知道哪个死法,才算仁慈。
走近山道,徐陵斌抬手将吴二妞脸颊边的青丝,撩到耳后。动作温柔,略带深情。
吴二妞眼中的慌乱不安,慢慢消失。
徐郎的做法是正确的。碧桃是个隐患,万一她知道了他们俩的事,告发到少爷面前,他们谁也逃不过死。
残月辉冷,人烟寂寂,万籁无声。
枣红在屋里,来回走动。
听见少爷回院子发出响动,她心上浮起的不好预感,稍微退散。
但直等到内院的角门落锁,碧桃还是没回来。
“五安,碧桃人呢?”枣红立在走廊转角处,抓住下值的五安问道。
五安挠头,“怎的?碧桃姐还没回来。”
枣红摇头。
五安登时脸色发白,转身云飞般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