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垛垛那一声“等等”,没有丝毫的尖利,却拥有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的质感,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街面上沸腾的人声。·3*4_k,a*n′s¨h+u!.¢c\o~m_
所有转动、喧哗、议论的头颅,再一次被无形的力道牵引,定格在了同一个方向。今天这上京城的街头,着实让百姓们开了眼界。南庆的诗神,北奇的大将军,先是大打出手。随后,锦衣卫指挥使沈重亲临,为了一个二十年前的那个魔头肖恩,与上衫虎拔刀相向,杀气盈野。风暴未歇,文坛泰斗庄墨涵竟飘然而至,当着全城人的面,抛出了肖恩是其一母同胞的惊天秘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潮迭起。谁能想到,这桩闹剧的结尾,竟引来了那位深居简出,不常露面的圣女,还带着宫中禁卫。这天,怕不是要被捅个窟窿。海棠垛垛话音方落,她身后那队身披铁甲的禁卫便动了。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发出沉闷而有力的金属撞击声。“哐,哐,哐。”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又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通道,直指风暴的最中心,南庆使团的大门。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只是执行命令的钢铁傀儡。道路洞开,海棠垛垛与她身旁的狼淘却没有立刻上前,依旧静立在队伍的尽头,任由那股肃杀之气先行铺开。范隐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了狼淘的身上。他注意到了那个画着浓重烟熏妆的壮硕男子,以及他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东西。那是一叠事物,被一方明黄色的绸缎覆盖着。那黄色,刺目,耀眼,带着一种独属于皇家的威仪。范隐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圣旨?这小皇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的预感,一名禁卫长官猛地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扬声高喝。“圣旨到——”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滚滚传开。范隐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娘的,还真是圣旨!下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一个滑溜的闪身,便躲进了使团厚重的大门之后。随着那一声高喝,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官阶高低,无论身份贵贱,除了前来传旨的海棠垛垛一行与地位超然的庄墨涵,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沈重跪下了。上衫虎那挺拔如枪的身躯,也单膝跪地。满街的百姓,更是如潮水般伏倒,额头触地。皇权天威,在这一刻,被彰显到了极致。直到此时,海棠垛垛才与捧着圣旨的狼淘并肩而行,踏着那条由禁卫与敬畏开辟出的道路,不疾不徐地来到场中。两人首先在上衫虎面前停步。狼淘面无表情地从那叠明黄绢帛中,抽出了最上面的一卷,动作随意地递给了海棠垛垛,仿佛递出的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厕纸。海棠垛垛接过圣旨,姿态也并无多少恭敬,随手展开,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庆使团虽至,和谈之议待启,然其陈兵南境,前推二十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兹命上衫虎,即刻启程,总领南境防务,以固国门。不得有误,不得停留。钦此。”门后,范贤与范隐并肩探着脑袋,他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压低了声音,气息几乎吹到了范隐的耳朵上。“我去,这上衫虎不就是因为功高震主,才被明升暗降,从北境调回上京的吗?”“小皇帝怎么又让他去南境了?”“她就不怕上衫虎把南边的军权也给攥在手里?”“到时候南北两境的兵马都听他的,这北奇的江山,怕不是要改姓上衫了,或者是上。”范隐的目光幽深,视线穿过门缝,落在场中那个接旨的男人身上,随口应付着弟弟。“谁知道呢。”“或许北奇南境的军务早已盘根错节,小皇帝笃定他上衫虎去了也是龙游浅水,一时半会儿掀不起风浪。”“又或许,这本就是一出调虎离山,先把他从北境经营多年的根基上挪开,再慢慢拔除他的爪牙。”场中,上衫虎听完圣旨,那张刀削斧凿般刚毅的脸庞上,一块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了一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抗拒。 他似乎想要开口,想要争辩,想要拒绝。可就在这时,他身旁的义父肖恩,用一个极度轻微的动作,对他摇了摇头。那动作轻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如同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