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结着冰,“你们李家老宅当年逼着我娘的时候,可没讲什么亲情。”
西丫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怨恨,那是多年积压在心底的愤怒与伤痛。
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笼罩了整个世界。′w¨o!d^e?b~o-o!k/s_._c_o/m*
李招弟蜷缩在柴房那阴暗的角落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呆呆地看着手腕上那一片片淤青。
婆婆今天又用擀面杖狠狠地打她了,仅仅是因为洗好的衣裳上有一道褶子。就在这时,柴房的门 “吱呀” 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了。
“招弟......”高大柱端着半碗冷饭,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声音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发颤,“你、你吃点吧。”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高大柱的脸上,映出他那憔悴而又怯懦的神情。
李招弟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她第一次发现,高大柱眉宇间竟有几分像她那个酗酒的父亲。
他们都是这样,先给她一顿打骂,然后再假惺惺地给她一点甜头,让她在痛苦与希望的交织中,年复一年地默默忍受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得到解脱。
“大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活不下去了。”这句话,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无助。
高大柱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碗 “咣当” 一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他惊恐地看着李招弟,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捂她的嘴,仿佛害怕她说出的话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别说傻话!娘就是脾气暴,其实......”
“其实什么?”李招弟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笑得泪流满面,“其实她把我当人看?其实你们高家拿我当媳妇?”
她猛地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蜈蚣,“你看看!这都是拜你所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首首地盯着高大柱,仿佛要将他看穿。
高大柱被李招弟的样子吓得踉跄着后退,眼神中满是恐惧,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他转身像见了鬼似的,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只留下李招弟独自呆在黑暗的柴房里。
李招弟望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思绪又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想起七岁那年,阳光明媚,她带着西丫去村边的小河摘野莓。西丫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她不顾一切地跳进河中,拼了命地将小姑娘捞了上来。
那时的西丫,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说:“招弟姐,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可如今,一切都己物是人非。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如同牢笼般的影子,仿佛在象征着李招弟此刻被困住的人生。
她缓缓地摸出藏在草堆里的小包袱,那里头有她偷偷攒下的七个铜板,还有半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馍。这是她在这个家里,仅有的一点财产,也是她对未来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
院墙外,传来了打更人有节奏的梆子声。己经三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婆婆就会像往常一样,粗暴地来踹门,叫她去干活。
李招弟紧紧地攥着包袱,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她想起大嫂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妹妹,人得自己先站着活,别人才不会把你当狗看。”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突然照亮了她心中那片绝望的深渊。
柴房的门轴因为很久没有上油,己经锈迹斑斑,当她轻轻地推开时,竟奇迹般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光着脚,轻轻地踩在露水打湿的青石板上,丝丝凉意顺着脚底迅速往上窜,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路过正屋时,她听见婆婆那震天的鼾声,如同一只餍足的野兽,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门上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仿佛在向她示威。李招弟小心翼翼地摸出偷来的钥匙,手却抖得几乎对不准锁眼。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要走了?”高大柱站在廊柱旁,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蓝布包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有不舍,有愧疚,也有一丝解脱。
李招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都凝固了。她下意识地护住头脸,以为又要遭受一顿打骂。
然而,她却听见 “咚” 的一声,包袱落在了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