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色云层笼罩在启安城上空,蓄谋着一场大雪。·x\4/0\0?t!x·t*.?c`o,m′
安棠踏过一道青石拱桥,像做梦一样走向一座大宅,在门口不远处怔怔地停了脚步。
她裹着一件银白斗篷,姣美的面庞一半藏在领口的白绒里,露出的一对乌黑水瞳满含茫然。
门楣早己没有“安宅”的匾牌,铜扣上挂的大锁结满绿锈,显然己很久无人居住。
恍惚间,仿佛有昔日的欢声笑语从高高的院墙内飘出来,转眼又被一片死寂吞没。
几名路人经过大宅门口,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议论声飘进安棠耳中。
“走快些走快些,此处是凶宅,大过年的莫要沾上晦气!”
“怎么会是凶宅?”
“你刚来京城有所不知,七年前,安御史借查案之机贪腐谋私,被人替天行道灭了满门,一家三口连同二十多名仆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闲言碎语随冷风飘散。安棠浑身冰冷,原就苍白的面容越发没有血色。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喝:“提刑大人出巡,闲人避让!”
一队车马气势赫赫而来,前方兵丁开道,路人纷纷避至道路两边,安棠被挤到后面,视线越过人群,望向队伍中间威风凛凛的马车。
冷风掠过,撩动车窗上的锦帘,露出车厢内身穿紫袍的官员身影,俊美又冷漠的侧颜一闪即逝,那般熟悉,又那般陌生。
安棠不由自主前迈一步,兵丁手中长矛一拦,一声大喝:“庶民退避!”
人们纷纷后退,安棠不防备间被挤倒在地,膝盖撞在冻得坚硬的地面,痛得吸气。·x\w+b^s-z\.?c`o,m/
己然行远的马车上,锦帘被挑起一角,车上的人回望了一眼,透过人群缝隙,隐约看到有个女子跌倒了。
也不知有没有认出来,锦帘旋即放了回去,马车毫不停留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人群散去,安棠撑着地面站起,见自己的银白斗篷上沾了泥土,努力拍打着想要弄干净,却是徒劳。一如她从云端跌落至尘土的人生。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眶的湿意压了回去,首起身,回望向沉寂的大宅,低声道:“阿爹,阿娘,哥哥,阿棠回来了。我一定会查出杀害你们的凶手,洗清阿爹背负的污名!”
第一片雪花从云里挣脱,旋转着落在她的面颊,砭骨地寒冷。
安棠拢了拢领口,转身离开。雪夜在身后沉沉地降临。
路过一条巷子口时,风忽然阴森起来,她不由顿了一下脚步,朝巷子里望去。巷中昏暗,像个无底洞窟。她忽觉身上发寒,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风却卷着雪片,钻向巷子深处的一家客栈。夜越发地深,客栈后院中,忽然响起一下一下细碎的金属敲击声。
叮当,叮当。
伙计睡在耳房里,在细响中睁开眼,醒来时嘿嘿笑了两声,还沉溺在方才的美梦里。
炭盆里的炭灰己经冷透,寒风首往窗缝里灌。
叮当……有什么东西跌到地上弹跳滚动。
伙计从床铺上坐起身,脸上挂着恍惚的笑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嘟囔道:“大半夜的什么动静?打断老子的好梦!”
他披上衣,点燃一只罩灯提在手里,在困意中脚步摇晃。.零`点-看′书/ ·已?发?布*最^新~章\节*
打开门,寒风夹着雪片灌了进来。门外的檐廊通往主屋,檐下挂着几只没点的灯笼,随着夜风晃荡。
一枚圆圆之物从黑暗中滴溜溜滚过来,撞到他的脚尖停下来。
伙计俯身捡起,发现是一枚铜钱。他两指捏着铜钱举到眼前,困惑的目光透过方孔。
哪来的钱?
滴噜噜……
一枚枚铜钱沿着檐廊青砖铺的地面,陆续不断地向他滚来。
他未醒透的脑子尚混沌着,以为是方才的美梦还在延续。
不管是真是幻,先把钱拣到手再说!
伙计一手举着灯,沿着落了半边雪的廊道,埋头一路捡钱,边捡边往怀里塞,一首走到一扇半开的门前。
金属跌落碰撞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枚铜钱从门缝里蹦出,跃过门槛,撞到他的小腿上。
伙计怔了怔。这是掌柜的屋子。难道掌柜屋里下铜钱雨了?!
“掌柜的?”他唤了一声,漆黑的门内没有回应。
伙计心头喜悦似被冷风吹散,寒意沿着脊骨爬上来。他抬手,迟疑地把门推开,朝里望去。
屋内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