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装船!”
他拍着胸脯,“看岔了?今晚酒钱我包圆!”
众人叫好。?c¢q·w_a?n′j′i^a¨.!c\o`m-周老大松口气,拱手谢过。
……
日头西斜,喧嚣渐懒。
一个伶丁枯槁的伶人,“噗通”一声栽倒在门槛外。
“啧,挡道,碍事!”陆寒舟皱着眉嘟囔,人却已晃过去,半拎半拖将那人弄到檐下阴凉处,朝店里的女伙计吆喝,“小云,热汤!”
小云端着热汤跟来,嘟着嘴:“掌柜的,这……”
陆寒舟眼神扫过伶人磨透的袖口,“先记我账上!”声音低下去,“到时候醒了让他哼两句抵债罢了!咱新生楼——渡人,不盘浮财!”
小云闻言,立刻从怀里摸出个磨得发亮的硬木算盘,拇指拨着珠子,嘴里念念有词:“二楼天子房,掌柜人情账,热汤一碗,姜三钱,参须一钱……”
陆寒舟顺手弹了她一个脑崩,“啪”地打乱了她的算珠。
“哎哟!”小云捂着额头,气鼓鼓地瞪着他:“账乱了!掌柜的您赔!”
“杵着干嘛?甲字三座的酒空了!记账精,光会拨算盘珠子!”陆寒舟没好气。
……
夕阳熔金,爬满了窗格子。
陆寒舟摸出怀里温润的玉佩,龙纹在余晖里若隐若现,边缘的云雷纹与酒瓶上的一模一样。
某个瞬间,那张总带笑的脸,似乎沉了一下,一丝与他年纪不符的神色浮现眼中,又极快地被酒味冲散。
“唉——矫情!”他嗤笑一声,甩甩头。
天光将尽,西北角那三盏刻意布置的灯笼,次第亮起,柔柔的光铺在微澜的运河上。
“好!”
陆寒舟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水光粼粼,“又是平安夜喽!”
夜幕笼下,新生楼换了副脾性。
……
楼上“哐当”一响!小云毛手毛脚,差点撞倒二楼天字房外那只歪脖素瓶!
眼看瓶身倾倒——
“啪嗒!”
陆寒舟手中酒杯“失手”摔碎在地。
与此同时,那歪脖瓶仿佛被无形之手一扶,稳稳立住。
“小姑奶奶!”陆寒舟跳脚骂道,“磕了碰了,抵你去刘三那儿换烧鸡!”
他的脚却精准一扫,碎片溜进墙角暗槽。
他抄起酒壶塞小云怀里,“愣神!丙字桌的‘造梦’见底了!”
……
此夜恰值月圆良宵,几盏手扎莲花灯悬起。正中一盏,墨迹淋漓:
“生在江南烟雨旁,掌柜无父也无娘;
一块顽玉伴身侧,机关算尽守破楼。”
谜底?众人疑惑!
“店小二!”陆寒舟哈哈大笑,得意之形溢于言表,引来满堂老少笑骂“促狭掌柜”。
老镖师陈七爷抿了口酒凑近,压低嗓门:“陆掌柜,你这‘破楼’……可守得紧?最近邪乎。江南镖局,嘿,满门……鸡犬不留!死相难看,喉头就一个紫点子……那症状像是中了最近江湖流传的剧毒物——紫鳞沙。你留点神。”
“紫鳞砂?”陆寒舟举杯,笑得没心没肺,“我这破楼也就值两坛薄酒,不够塞人牙缝!”
夜幕渐深,河上画舫灯影绰约,丝竹声浮水飘来。
陆寒舟像往常一样,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长衫,玉扣一丝不苟系到领口,指尖一弹银簪尾:
“小云!楼里看紧点!爷今晚‘邂缘’要是成了,回头赏你一坛‘逐性’,许你仗剑天涯!”
他眼角眉梢都是压不住的春色,转身就要往门外拴着的小画舫踱。
“嗤!”小云甩着抹布在他身后,“掌柜的!您那点心思,画舫上的莺莺燕燕都门儿清!可留神别又被王小姐拽着念诗,回来又得煮两壶‘忘尘’醒脑子!”
“就你话多!”
陆寒舟笑骂着回怼,抬脚就要往泊在河边的精致小船上踩。
噗通!!!
一记沉重的闷响,像麻袋砸地,结结实实摔在新生楼大门旁的青石阶角。
陆寒舟那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他缓缓、缓缓地扭过头。
一道人影瘫在那儿。青绿衣衫被泥水糊成一片,长发盖脸,那身姿应该是个姑娘。
“……”陆寒舟沉默了两息。
空气里浮动着画舫飘来的脂粉香,和他身上新衫散出的皂角味儿。
陆寒舟那张桃花脸上,精心酝酿的风流春意肉眼可见地淡化、僵硬、最后彻底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