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山风掀开雾岚,谢渊坐在栖贤谷的巨石上,月光为怀中的残页镀上冷边。五份文书的火漆残迹在掌心拼出完整的双鹤纹,"三月初七" 的日期,恰是惠民仓粮册首次出现靛青染渍的日子。他的手指划过 "置换" 二字下的 "强占" 笔痕,仿佛触到茶农们在契约上咬出的血印。
"大人,这些文书的撕裂痕......" 暗卫的话被谢渊抬手打断,他盯着文书边缘的锯齿状缺口 —— 只有宗人府特制的裁纸刀才能造成这种痕迹,而握有这种刀具的,全省不过三人。山脚下榷场的梆子声传来,三长两短间夹着拖腔,与酒肆老茶农的暗号不同,这是宁王私军的调令。
谢渊摸向袖中的《大吴会典》,文书条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残页上的茶渍显影相互印证。他忽然想起萧栎说过的话:"宁王的庄田,每一寸都浸着茶农的血。" 此刻手中的焦页,正是这句话的注脚。离开时,他用袖中短刀在断墙上刻下三道斜痕 —— 这是都察院暗桩的紧急信号,意味着 "证据确凿,速调卷宗"。
栖贤谷的雾渐渐散去,露出茶棚焦黑的梁柱,像具被剥去皮肉的骨架。谢渊知道,这些焦页焚痕,终将在文华殿的日光下显影,就像老茶农掌心的半月痕,终将成为权贵们的催命符。御史的笔尖已经蘸满焦土下的冤情,只待金殿鸣钟时,将这桩桩件件,化作震碎双鹤纹火漆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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