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张守正的象牙腰带扣不停碰撞,玉带板上的海水纹被手汗浸得发乌:"许是万历年间改了步弓..." "步弓规制载于《大吴会典》," 谢渊抽出天启三年旧契,两页纸的桑皮纤维在烛火下呈现不同的密度,"同一块地,前契记 ' 下田贰亩 ',此契记 ' 上田贰亩二分 '——" 他突然翻开盐商王百万的引票簿,纸页间掉出一片晒干的槐花,"万历二十三年,王氏增开盐井三口,按《盐法条例》需增缴商税," 指腹划过税契末页的盐商印戳,那枚印章边缘缺了一角,恰与引票上的印记吻合,"而此契恰在同年将下田改上田,税银多缴三百两,与引票增税数目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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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算盘落地声中,师爷王存忠的袖口掉出半张红单,纸角印着 "共济会" 暗记 —— 那是三个交叠的算盘珠图案。`晓/说^C′M\S· +唔*错~内.容`谢渊接过玄夜卫呈上的红册,翻开至万历二十三年五月页,纸面上有用茶水写过又涂掉的数字痕迹:"五千两白银记在 ' 盐引疏通费 ' 下,对应二十份伪税契," 他抓起张守正的右手腕,腕间朱砂印与红册骑缝章完全重叠,那枚印章的朱砂里掺着平阳特有的赭石粉,"按《大吴律》卷二十四 ' 受财枉法 ' 条,枉增税银千两以上,当处绞刑。"
张守正突然叩首,乌纱帽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银子都送镇刑司李大人了!说晋王的马市银要借税课司过账..." 话音未落,镇刑司校尉已冲入院中,腰牌 "晋字壹佰零柒号" 的铜锈纹路,与红册记载的 "镇刑司押运银" 编号拓片完全一致,牌后还刻着极小的 "共济" 二字。
子时三刻,平阳府银库暗格里,火折爆出的火星照亮三十七封文书,纸封上的 "晋王庄田银" 墨字在潮气中晕染。"李副使," 谢渊翻开《宗藩条例》卷五第八款,书页边缘留着被水浸泡过的波浪纹,"庄田银应按月解送宗人府广积库," 指节叩击密室墙上的入账簿,那些墨迹有的发灰,有的泛紫,显然是不同年份所记,"而这些文书记 ' 晋王庄田银 ',却入平阳府税课司账," 抽出其中一封,封皮墨书日期与税课司入库单相差七日,纸背还留着马粪的压痕,"万历二十四年三月银封,从晋王府到税课司,本该一日可达。"
镇刑司副使李继祖后退时撞到烛台,灯油洒在文书上洇出云纹:"晋王殿下令... 令暂存..." "令暂存还是令洗白?" 谢渊抖开商税文书,纸页间飘出一缕蒙古马具的膻味,"《商税则例》卷三载,' 藩王私市战马,夺禄米三分之一 '。" 他指着文书末页的 "共济会" 三字,那笔 "济" 字的末捺拖得特别长,像条鞭子抽在纸上,"已故按察使密信提及的舞弊链条,正以 ' 庄田银 ' 名义洗白马市银 ——" 突然抽出《瓦剌互市档》抄本,纸边磨损处露出底下的蓝布封皮,"去年瓦剌入关战马三千匹,每匹税银十两,合计三万两," 对比密室银封总数,三十七封恰好是三万零三百两,"与三十七封银封总额完全吻合,那多出来的三百两,该是经办人的火耗吧?"
谢渊用指尖刮取墙缝粉末,凑至火折前细看,粉末里混着细小的石英砂:"这 ' 济' 字末笔的斜痕," 指腹摩挲划痕深处,那里的砖面比别处光滑,"是硬物反复刻划所致 —— 前任按察使殉职时,掌纹里留有石屑。" 他将师爷密信铺在划痕旁,桑皮纸上 "速焚马市册" 的运笔弧度,与墙缝刻痕的顿挫节奏完全重合,连收笔时的回勾都分毫不差,仿佛书写者当时正握着同一块尖利石片。
玄夜卫呈上的密信封口浸在水盂中,谢渊用银签拨开火漆残渣,九叠篆纹的齿距精确到三分,那是镇刑司专用的铜模压痕:"签尖挑出一粒混在蜡中的朱砂,颗粒呈六面体结晶," 镇刑司火漆必掺辰州朱砂,"转向李继祖,对方腰间的蹀躞带上,正挂着个盛朱砂的葫芦形银盒," 与都察院清单上的火漆颗粒一致,连里面的金箔碎屑都一般无二。"
百户赵破虏展开《军屯失额册》,册页间夹着一缕干枯的马鬃,手指划过 "天成卫" 栏:"晋王庄田新增五千顷," 册页翻至税契伪增记录,那些 "上田" 数字旁都画着极小的马头符号,"恰与平阳府虚报的上田数吻合。" 谢渊将商税文书压在《宗藩条例》卷五,纸角露出他用指甲刻的记号:"条例第二十三条," 指尖划过 "私改庄田文书" 款,下面的朱批已被人用刀刮去,只留下浅痕,"当连坐宗人府典簿 —— 李副使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