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的衣角,布料上的血渍,早已变成深褐色。
\"这些铁,\" 他的声音如铁,\"本应筑成长城,却成了权臣的囚笼,困住了边军,困住了河工,也困住了大吴的江山。\"
午门之外,阳光刺眼,谢渊的獬豸补子已被鲜血浸透,廷杖落下的声响里,他听见王林的冷笑:\"谢大人屡抗圣命,莫不是想学建文朝的铁铉?\" 话音未落,又一杖落在他背上,疼得眼前发黑。
\"铁铉守的是城门,\" 谢渊的牙齿咬得发响,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臣守的是祖训,是大吴的国法,是千万黎民的安生日子。\" 他忽然看见,围观的官员中,有人悄悄摸向腰间的飞鹰纹荷包 —— 那是飞鹰厂 \"同党\" 的信物,绣工精致,却藏着无数冤魂。
血滴在青砖上,竟聚成獬豸的轮廓,与城墙上的铁犀倒影重叠,仿佛獬豸神兽在血色中苏醒,睁开了沉睡已久的眼睛。
乾清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德佑帝望着玉印在刑具上显形的祖训,手指划过《神武会典》的禁条,目光在 \"内官不得干预外政\" 处停留许久。\"奶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你说兼掌镇刑司是为了肃贪,为何刑具却显祖训?\"
王林的蟒纹披风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作镇定:\"陛下,定是谢渊暗中捣鬼,他... 他勾结外臣,妄图颠覆...\" 话未说完,谢渊已被林缚扶入,衣上血渍未干,袖中《铸印局密档》飘落:\"陛下,玉印磁粉依《奸党罪》调配,\" 他指向刑具上的显形文字,\"此乃太祖爷留下的制衡之法,磁粉取自獬豸亭础石,专克飞鹰厂的私矿铁砂。\"
德佑帝的目光在密档与王林之间游走,终于落在 \"内官不得干预外政\" 的条文上,手指轻轻叩击御案,仿佛在叩问太祖的在天之灵。
涿州矿场的矿道里,阴冷潮湿,萧枫的刀劈向飞鹰纹铁门,铁砂从门缝中涌出,在月光下显形 \"夺门\" 二字,字迹间还带着未干的血痕。\"按谢大人的密信,\" 他对副将说,刀上的獬豸纹在矿灯下发亮,\"王猛的私兵藏在铁矿深处,用的是咱们边军的粮饷铸的甲胄。\"
矿灯照亮的瞬间,千具飞鹰纹甲胄在铁砂中显形,每具甲胄的腰牌上,都刻着三法司官员的编号,编号旁的飞鹰纹,比镇刑司的官印多了一道爪痕。萧枫忽然明白,谢渊为何要在物料签领单上画缺角獬豸 —— 这些甲胄,正是用本该修堤的铁砂铸的,每一片甲叶,都浸着河工的血。
\"砍断腰牌!\" 他的刀光闪过,飞鹰纹腰牌落地的声响,像极了都察院的冤鼓,敲醒了矿道里的冤魂,也敲碎了权臣的美梦。
文华殿的二次廷议上,气氛凝重,谢渊展开萧枫送来的甲胄,腰牌上的官员编号与《三法司名录》完全吻合,每个编号旁,都用赤铁矿粉画着小小的飞鹰。\"陛下请看,\" 他的笏板指向飞鹰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内官兼掌刑名,终成养虎为患,这些甲胄,都是用边军的饷银、河工的血肉铸的!\"
德佑帝望着甲胄上的铁砂,忽然想起镇刑司刑具显形的祖训,想起太祖爷在《铁榜文》里的谆谆告诫。\"王伴伴,\" 他的声音冷如铁砂,\"你说的 '' 清风宪 '',就是用边军的铁,铸自家的甲,用河工的血,染红自己的蟒纹披风?\"
王林的膝盖终于触地,蟒纹披风上的飞鹰纹,在祖训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被剥去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内里的贪婪与狰狞。
都察院的密档库里,烛火摇曳,谢渊将飞鹰纹补子、腰牌、物料签领单封入铅盒,盒面刻着 \"铁犀镇朝\" 四字,笔触刚劲,如铁犀的独角,刺破黑暗。林缚递来新的密报,末句 \"三法司印已失\" 的旁边,画着三只展翅的飞鹰 —— 那是飞鹰厂余党的最新暗语,鹰爪所指,正是三法司的方向。
\"大人,\" 林缚的声音里带着忧虑,\"王林虽倒,还有...\" 谢渊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落在《大吴官制考》的空白页,那里,他用朱砂悄悄画了个完整的獬豸,獬豸的独角,正对着铅盒上的飞鹰纹。
窗外,镇刑司的飞鹰旗正在飘落,却在街角的阴影里,三盏飞鹰纹灯笼悄然亮起,灯光摇曳,如同权臣未死的野心,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德佑十五年二月初一,寒风凛冽,谢渊站在铁犀神像前,望着新铸的獬豸纹堤石,石面上的獬豸独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老匠人递来刻刀,刀柄上缠着当年河工的红绳,绳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