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大势已去。而左副都御史等冯党官员,则坚持要由三法司审理,双方争执不下。
谢渊突然开口:"臣有一证,可辨盐引真伪。" 他指出每张盐引的暗纹里,都藏着户部侍郎的私章 —— 那是周龙贿赂他时盖的,当时以为天衣无缝,如今却成了铁证。户部侍郎瘫倒在地,这才招认一切。
德佑帝沉默良久,龙椅上的鎏金扶手被攥得发白:"准杨爱卿所奏," 声音带着疲惫,"三司会审," 眼神如利剑扫过代王,"代王暂禁王府,不得与外界往来。" 冯指挥使还想争辩,却被陛下冷冷打断:"你也回去待罪吧。"
退朝时,谢渊看着冯指挥使怨毒的眼神,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杨一清拍拍他的肩:"小心行事,冯党在镇刑司经营多年,会审怕是不会顺利。" 谢渊点头,他早已做好准备,马厩暗窖里的东西,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司会审的第一天,侍婢的证词就被篡改,说她 "看错了人"。谢渊质问主审的刑部尚书,对方却推诿说是 "记录失误"。杨一清发现,宗人府的代表竟是代王的表亲,当即要求换人,双方争执到午时,才勉强换了个中立的宗室。
谢渊知道,这是冯党的惯用伎俩,先混淆视听,再拖延时间。他不动声色,让都察院的人盯紧三法司的狱卒,果然发现有人给户部侍郎送了毒酒,幸好被及时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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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窖里的盐引突然失火,虽然被及时扑灭,却烧毁了大半。看守的缇骑说是 "意外",谢渊却在灰烬里发现了火油的痕迹。他将此事奏报陛下,德佑帝震怒,派锦衣卫(此时仍保留的皇家亲军)接管看守,这才保住了剩余的证物。
冯指挥使在狱中却很得意,他的党羽正在外面活动,准备用 "证据不足" 为由,让他脱罪。谢渊冷笑,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 马厩暗窖里的周龙。
谢渊亲自提审代王,将马槽刻字和周龙的供词摆在他面前:"王爷,周龙已经招了," 语气平静却带着压力,"您是想体面地认罪,还是让陛下废了您的王爵?" 代王看着刻字的拓片,知道再抵赖也没用,终于交代了与冯指挥使、周龙勾结,用盐引换瓦剌药材和兵器的全部事实。
他的供词被密封送往御前,杨一清拿着供词在朝堂上宣读,冯党官员面如死灰,再也无力辩驳。
德佑帝下旨,将冯指挥使凌迟处死,家产抄没;代王废为庶人,圈禁终身;涉案的大小官员共计一百三十七人,或斩或流,朝堂为之一清。周龙在暗窖里被找到时,已经自尽,怀里还揣着与瓦剌王的密约。
谢渊站在刑场边,看着冯指挥使伏法,心中却没有快意。都察院的卷宗里写着,每一个大案的背后,都有无数被牵连的无辜者。侍婢被送回原籍,赐了良田;通政司参议升为侍郎,却在半年后被冯党余孽刺杀。
杨一清趁机奏请改革盐法,废除盐引私卖,改为官运官销,由都察院监督。德佑帝准奏,谢渊以左都御史职衔兼领盐法督查,巡查各地盐场。他在巡查中发现,吴国的盐政积弊已深,不仅是官商勾结,还有各地藩王的私自设卡,要彻底改革,难如登天。
在山西盐池,他遇到了王林的儿子,这个少年继承了父亲的私矿,却选择与朝廷合作,用磁石技术检测盐引真伪。谢渊看着他眼中的光,仿佛看到了希望。
片尾
三年后,谢渊仍任左都御史,他时常想起那个雪夜的代王府夜宴,一片冰屑掀起的风暴,最终改变了大吴的朝局。但他也知道,飞鹰纹虽然消失了,官场上的黑暗面却从未消失,就像马厩里的刻痕,即使被掩盖,也依然存在。
在他的案头,永远放着那本《都察院宪纲》,扉页上写着:"为官者,当如獬豸,触奸佞,辨善恶,纵前路荆棘,亦不可退。" 这是他的誓言,也是无数像他一样的清官的信念。
卷尾
《大吴史?谢渊传》载:"德佑十六年,渊以左都御史职,于代王府夜宴识飞鹰纹,发代王、冯指挥使通瓦剌事,诛奸佞百余人,革盐法之弊,天下称快。" 然官官相护之习,非一日可改,渊居都察院九年,劾罢贪官凡七十余员,终以风宪之职终老,朝野皆称 "谢铁面"。宣府的雪,年复一年落下,掩盖了旧痕,却掩不住人心深处的明暗。都察院的宪纲在史册中泛着冷光,见证着一个王朝在正邪较量中的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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