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大吴会典?刑律篇》载:"凡密探听事,需用听瓮,瓮口蒙薄皮,声传百步如近耳。^微\趣\小^说~ _首^发-" 德佑十九年孟夏,御书房的青铜听瓮泛着幽冷的青光,正将密室里的私语一字不落地收进瓮中。当纵火者的谄媚、残页的墨迹、狼山的盐引在晨光中汇聚,德佑帝指尖的龙纹玉扳指终于叩响了案几 —— 这场由代王余党、外戚、镇刑司编织的黑网,即将迎来撕裂的裂痕。
数家茅屋闲临水
单衫短帽垂杨里
今日是何朝
看予度石桥
梢梢新月偃
午醉醒来晚
何物最关情
黄鹂三两声
御书房的楠木高柜后,半人高的青铜听瓮静静伫立,瓮身铸着细密的云雷纹,经多年摩挲泛出温润的暗青光泽,边角的纹饰却仍锐利如刀。口沿蒙着张狼山特产的薄羊皮,羊皮被桐油浸过,薄如蝉翼却韧劲十足,将百步外的私语滤得清晰 —— 这是德佑帝依《大吴军器志》"听瓮制" 秘令仿制的器物,此刻瓮身微微震颤,似在吞吐着致命的私语。
德佑帝坐在龙纹锦垫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的玉镇纸,目光落在听瓮上。瓮中先传出镇刑司指挥冯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烧风宪官署的红皮账册," 他似乎正把玩着茶盏,瓮中传出杯底擦过案几的轻响,"特别是记着 ' 代王分润盐引 ' 的那几本,烧干净了,保你外放湖州知府,三年赋税全归你私囊,连驿站的车马费都由镇刑司出。"
"大人放心!" 纵火者的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从瓮中传来,"小的用了三倍猛火油,掺了硝石,连紫檀柜的铜包角都烧化了,灰烬里连个字影都找不着!"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低几分,"只是谢渊那厮心思细如发丝,前日还让人搜废墟... 要是顺着残页追查起来..."
"有倒谢派的大人挡着," 冯安的冷笑透过羊皮瓮膜传来,瓮中突然清晰起来,"张谦他们的籍贯都在代王旧地,祖坟都在王府封地内,与宗室一荣俱荣。明日早朝,定会参他个 ' 玩忽职守、毁弃证物 ',让他百口莫辩!" 茶杯轻磕的脆响再次响起,"你只管等着领知府印信,天塌下来有太皇太后的娘家顶着。?白~马*书-院′ `首~发\"
太皇太后..." 纵火者刚吐出四字,德佑帝突然拍案,紫檀案几发出沉闷的巨响。青瓷茶盏应声而倾,碧螺春的茶汤飞溅,滚烫的水珠溅在摊开的《大吴刑律》上,浸湿了 "谋逆" 条款的朱批。皇帝捏紧的拳头发白,指节抵着案面:"把这刁奴押进诏狱署," 声音冷得像殿角的青铜鹤,"用 ' 舌钉 '—— 让他烂了舌头,再不能吐出半个字!"
玄夜卫立刻上前,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中,纵火者瘫软在地,望着听瓮口那层颤动的羊皮,终于明白:这场自以为隐秘的交易,早被皇帝听得一字不落。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动,轻响里却藏着雷霆将至的寒意。
谢渊捧着紫檀锦盒走进御书房时,晨雾正从雕花窗棂的缠枝纹间漫入,带着朝露的湿意,在青砖地上洇出淡淡的水痕。晨光刚爬上龙纹案几,恰好照在盒中两件证物上:一是林缚用硫黄水反复浸润显形的《分赃录》残页,麻纸边缘焦脆如枯叶,"代王分润" 四字虽被火舌舔得模糊,却在硫黄水的作用下,洇出淡淡的 "周" 字偏旁,墨痕边缘还留着未烧尽的纤维;二是边军血书,粗麻纸被泪水泡得发皱,百名阵亡将士家属的指印层层叠叠,暗红的墨迹里掺着大同盐场特有的卤砂,指尖触上去硌得生疼,仿佛还能摸到将士们冻裂的掌心温度。
"陛下," 谢渊将锦盒轻放在案上,指尖拂过残页的焦边,动作小心得像怕碰碎什么,"这是林缚在废墟中抢救的残页,经玄夜卫验过,墨迹与王林案账册同源。" 他从袖中取出泛黄的《倒谢派官员籍贯录》,麻纸因常年翻阅而边角卷起,朱笔在 "大同、蔚州、宣化" 三地圈出的红痕已有些褪色,"这些地方皆是代王泰昌年间的封地," 他指尖点过刑部侍郎张谦的名字,墨迹旁还粘着半片风干的芦苇 —— 那是籍贯录存放时不慎沾上的,"张大人的祖宅距代王府仅三里,其母原是代王侧妃的陪嫁侍女,两家往来密如蛛网,每年三节两寿的节礼清单,大同府衙的《往来册》上都记着呢。-r¢w/z+w¢w\.*n,e·t_"
谢渊展开血书,指腹按在 "狼山商栈扣盐引三月" 的字迹上,纸页因他的力度微微发颤:"边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