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只有失寨的痛、缺粮的苦、信使冻裂的血,还有万千百姓的眼泪。
德佑帝将残报小心翼翼叠好,塞进贴身的锦囊。锦囊上绣的龙纹被体温焐热,残报的冰碴在锦囊里慢慢融化,渗进锦缎的纹路,像要把这刺骨的寒意和滚烫的血泪,一起烙进朕的骨血。明日廷议,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卷冻硬的纸,看看上面的血痕和牙印,看看他们口中 “轻易可击” 的北元背后,是怎样的人命如草;看看他们说 “不必忧惧” 的边情底下,是怎样的血泪成河。
片尾
三更的梆子又响了,寒雨还没停。朕望着窗外的黑暗,那里连着大同的烽燧,连着赵五冻死的山道,连着无数在寒风里盼援的边军和百姓。今夜,这卷残报压在所有奏折上面,它冻硬的纸页会提醒朕:帝王的决断,从来都该踩着边军的白骨、百姓的血泪,而不是飘在朝堂的空话里,更不能被奸佞的私心蒙了眼。
烛芯爆出个火星,映着锦囊上的龙纹明明灭灭。朕知道,这卷残报不仅是急报,更是警钟,要把这边关的疾苦、信使的忠魂,都烙进每一个决断里,烙进这大吴的根基里。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载:“二十九年九月,大同烽燧连失云州、阳和、天成三寨,边报为镇刑司太监魏忠所阻。忠矫称‘边报需细验真伪’,将大同卫七封急报尽锁值房暗格,或毁或匿。
七信使携报次第出塞:三使遇‘北元游骑’于宣府左近,尸身无存;二使入镇刑司‘验信’,旋即‘病殁’于驿馆;一使被诬‘通敌’,斩于大同市曹;唯老卒赵五怀报北行,至狼牙口时冻毙雪中,怀中纸卷与指掌冻连如一体,三日后方为樵夫所获。
帝得报于御书房,见纸卷血痕凝冰、边缘牙印深嵌,恸掷朱笔曰:‘边情若此,朕为宵小所蔽,实乃大过!’遂命谢渊持节彻查,次第揭出镇刑司扣压边报十七封、威远伯李穆等勋贵勾结粮商贪墨军粮十万石、魏忠私通北元泄军情等弊案。
论曰:‘残报虽薄,载边军白骨之痛;信使虽微,系万民生死之命。德佑帝见报而惊,惊而后省,省而后查,查而后整,此非独帝王之明,亦赖赵五等忠魂血未冷、骨未朽。烽燧残报一页,实乃德佑朝整饬吏治、稳固边防之转捩,史册昭昭,足为后世戒。’”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初六,谢渊持帝手谕查宣府驿站,于驿卒口中始知镇刑司‘验信’实为扣报,暗线初露。)”